国公府带来的下人见状,忙上前护着主子,一行人再次灰溜溜的离开武昭侯府。
门前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侯府管事特意出门澄清了一番:“我家二小姐已有婚约,刘国公府三公子却想仗势强娶,欺人太甚!我们武昭侯府可不是任人欺辱的软骨头!”
寥寥几句,讲清了前因后果,看热闹的人霎时群情激奋,皆怒声唾骂刘国公府,仗势欺人,目无王法!
将刘三公子这个祸患彻底赶走,叶眠心中才算松了口气,今日若不是裴公子以命相挟,恐吓刘三公子,只怕他还不会轻易死心!
目光向裴序望去,叶眠头一次好好审视了此人,本以为只是个同哥哥一样的温润公子,没想到竟有这般不要命的魄力,实在过于出乎意料。
裴序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转头回望了过来,见叶眠正直直看着他,面色尴尬的垂头走上前。
“是在下方才突然出手,吓到二小姐了吗?”
“没有,是在想欠裴公子这份人情,要如何还……”叶眠眸中带着歉疚,缓声说道。
“什么还不还的,只是举手之劳,二小姐勿要放在心上。”
“怎么能说是举手之劳,裴公子今日所为,已是彻底得罪了刘国公府,若是他们报复裴公子,该如何是好?”叶眠眉头紧锁,神情间满是担忧。
叶枫在一旁听着,眉宇间也浸上愁绪。二妹妹说得是有道理的,以那个刘三公子难缠的性子,没有娶到二妹妹,难保不会去报复裴序。
裴序无权无势,孤身一人,又该如何抵挡刘国公府的报复。
深思熟虑后,叶枫将目光落在父亲身上。
自刘国公府的人走后,父亲就默然坐在厅中喝茶,面上瞧不出喜怒来。
行至父亲身前,叶枫紧张的攥了攥拳头,接着开口祈求:“父亲,裴公子今日为着二妹妹之事,开罪了刘国公府,儿子求父亲让裴公子留在侯府,以保全他的安危!”
听到叶枫所言,叶眠、裴序同时一惊,叶庭只是浅浅抬起眼皮,扫了裴序一眼。
裴序连忙开口推拒,“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是我自作主张,裴序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得罪刘国公府,若要报复,让他尽管来便是!”
“裴公子好胆识!”叶庭放下手中的杯盏,目露欣赏的瞧向裴序。
“裴公子孤家寡人都不惧那刘国公府,那我们武昭侯府就更不惧了,裴公子往后就在侯府住下吧,你的安危,侯府来护!”
叶庭这番言辞,令叶枫、叶眠兄妹二人震惊了一瞬,接着又同时松了口气。
父亲既然答应护着裴序,也就不用再过于担忧裴序的安危了,至少在侯府,刘国公府的人不敢轻易动手。
“多谢父亲!”叶眠由衷的道了句谢。
往日父亲的所做所为虽令她感到心寒,但唯有今日之事是因她而起,最后牵连了侯府,以及无辜的裴公子,父亲这次愿意出手相助,对他真心的道一句谢,也无不可。
“别谢了,都快过午膳时辰了,你这个掌家人要让大家都饿肚子吗?”
听见父亲的调笑声,叶眠才意识到还未张罗午膳。
“女儿这就去准备,请父亲、大哥、裴公子稍坐片刻。”面带歉意的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慌忙带着素素向膳堂去。
府内灶上已经做好了午膳,只用吩咐下人端来摆上就好,除此之外,又特意让厨子加了一道清蒸鲈鱼,备上秋露白。
一番张罗完后,叶眠让下人去请父亲,大哥和裴公子前来用膳。
按理来说,她一未出阁的女子,是不好和外男同桌用膳的,只是今日承了裴公子莫大的人情,对人敬杯酒,实乃理所应当。
待父亲几人都入了坐,叶眠亲自上手为几人杯中斟满酒水,她则是以茶代酒,举杯先敬了父亲,接着敬了裴公子和大哥。
敬完酒,又稍用了些膳食,叶眠就告退出了膳堂。
身后裴序的目光落在她远去的背影上,眸中带着几分眷恋和希冀。
侯爷让他在侯府住下时,他的心中竟生出了雀跃之感,甚至连出声推拒都没有,他鄙视这样的自己,可又想离她更近一些,让她多看他一眼,或许……或许……
裴序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强行压下自己心中不该有的妄念,握着酒杯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回到芷兰院,叶眠卸下钗环,躺靠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的瞧着窗外晃动的柳树枝条。
王爷已经好几日没来过书信了,也不知究竟遇上了何事,她这心里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抬眼瞧见冯妈妈走进门,叶眠立刻坐起身问:“冯妈妈,宁王府那边还没来消息吗?”
冯妈妈摇摇头:“没有,要不再派人过去问问?”
“罢了,事情已经解决,用不着再去劳烦王爷。王爷应是有事要忙,让他安心处理自己的事务吧。”
“是”冯妈妈应下后,将自己端来的绿豆冰汤递上前。
“小姐,天气热,喝点绿豆汤消消暑气。”
叶眠笑着接过,喝了两口,忽又想起裴公子要在侯府住下一事,连忙把汤放下对冯妈妈吩咐:“派人去前院挑一间僻静些的厢房收拾出来,裴公子以后要在侯府住下了,他是个读书人,住的安静些比较好。”
冯妈妈惊讶了一瞬,没有多说什么,领命出去了。
午后,在叶枫以及侯府护卫小厮的陪同下,裴序回到青石巷小院收拾了一番,当日便搬进了武昭侯府。
夜幕降临,侯府四处亮起了烛火。
前院东侧厢房内,裴序把自己的书册,衣物等整理好后,长舒口气坐在书案前。
四周静谧的只能听见虫鸣之声,对他来说,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打开书案上放着的长条状锦盒,一只以青玉做杆的紫毫笔,安静躺在锦布上泛着柔光。
裴序英气的眉眼不自觉被柔色浸染,伸手取出笔握在指尖,温润的触感格外舒适。
笔尖蘸上墨水,裴序望着面前摊开的纸张愣神了片刻,接着温和有力的写下一字——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