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国王大喜,他激动之下真想把这位爱卿召来,加官进爵,以表慰问。
然而,他转眼又想到,济州岛地理位置重要,要是将这么能打的能臣调离,倭寇后续会不会继续进犯济州?
于是,他只好忍痛让李智孝暂时在那里驻守,为了给李爱卿提供充满竞争力的嘉奖,他从空虚的国库中大方地拿出了银千两,绢千匹,重赏这位新朝模范,并幻想以此充分激发手下大臣们的动力,廉洁爱民、忠君体国。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手下的两班贵族们嘴上虽然齐声高喊“大王英明”,背地里则将李智孝与这位愚蠢的大王嘲笑了个遍。
倭奴万余?斩首一千?杀伤四千?他敢编,你也敢信?
30多的人了,还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傻叉吗?晋惠帝也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李智孝真是个人才,这么大的谎也敢撒,这要是在先王时期,早被罢官夺爵下狱砍头了。
糊弄大王,要有点13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好糊弄。
朝堂之上这一番闹剧,成为了王京大人们今天最好笑的笑话。
只是,这些两班大人们不知道,这真的不怪李智孝,他也是有苦难言啊。
自己伤亡这么惨重,如果不把倭奴说得多一点,被治罪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其他的还都好说,自己府邸连老妈子带侍卫一个不剩,如果他只报三五千倭寇,被治罪那是肯定的。
于是乎他只能往多里报,而手下士兵们更是喜闻乐见。
有了军功,自然少不了赏赐,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连根倭寇的毛都没留下,哪来的军功呢?
这就不得不再次夸赞李大人的聪明才智了。
济州岛作为犯人流放地,从大元完蛋将近一百年来,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罪民,谁也不知道那些罪民繁殖了多少后代。
如果说,其他地方的大人借军功还有点困难。济州岛的父母官那可容易太多了。
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罪民之后,还需讲什么礼义廉耻?
直接去村里借军功就完事了!反正这些人连个户籍都没有,朝廷巴不得这些人全部消失。
但李大人可不想他们全部消失,都消失了,以后找谁借军功去?
绝不能竭泽而渔。
只是,摆在李大人眼前的还有一个难题。
倭奴发型不太一样,因此,李大人借军功时不得不让手下士兵们手动改装一下发型,为了明面上的程序,只好多费一番手脚了。
虽然是糊弄,但戏还是要做足,至少程序上,别留下太多的瑕疵和破绽。
就这样,济州岛守军斩获的1000余倭首,在王京西门外筑成京观。
不明就里的国王和普通人喜笑颜开、激情澎湃,明白内情的两班大臣们也是喜笑颜开,不过这个笑,是嗤笑,是嘲笑。
……
李守仁和朱全蛋可不管这些。
他们吃了驴肉火烧又吃起了牛肉火锅,愉快地休息了两天后,到达登州附近海域。
此时,浮山只是一个千户所,胶州湾区域虽有深水良港,却还是农村和渔村,此时,胶东地区最繁华的地方,非登州府莫属。
不到百年后,这里将诞生一位抗倭名将——戚继光。这位北御鞑靼,南御倭寇的一代将星,虽然出生在济宁府,却在登州滨海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光。
……
表海风雄,一派壮丽,蔚蓝的海面起伏着星星点点的渔船,远处,则是葱绿的陆地。
远远望着海岸线,李守仁陷入惆怅。
大明是有海禁的,如何混进去呢?
船离海岸线越来越近,很快,便只有十来里。
“要不,就先悄悄放下几个人,摸一摸情况再走?”
毫无头绪,李守仁只得出此下策。
不过这时,一艘渔船朝船队逼近开来。
“海盗?”
这是李守仁的第一反应。不过他扫了一眼,海盗的可能性不大。
孤零零一艘渔船,而且比他们的船只小得多。
就算是海盗,那也不怕,正好黑吃黑!
李守仁正在盘算,朱全蛋却咧着嘴,对李守仁说:“没事,普通人。”
望着手握千目镜的朱全蛋,李守仁惭愧地拍了下脑袋,傻了,有千目镜忘了用。
李守仁也用千目镜看了起来,只见那个在海水中颠簸的渔船甲板上,有个身穿短衣的中年汉子热情朝自己挥手。
原来是自来熟的渔民。
李守仁放下心来。
不一会,渔船便开了过来,与李守仁的坐船并列,距离也就一丈左右。
“几位客官,是要买卖货物吗?”
渔民用带着海蛎子味的官话,热情喊道。
似是怕他们听不懂,渔民又无缝切换高丽话和倭国话,将这句话重复两遍。
牛批,原来海边各个都是语言天才。
李守仁心里感叹一句,接着双手抱拳,朗声说道:“这位兄弟,在下乃李朝客商,欲往天朝通商,奈何上国有海禁,一时间踌躇莫展,还望仁兄指点迷津。”
“哈哈,好说,好说。”渔民非常高兴,“在下也是海商,兼职捕鱼。之所以在近海,就是迎接兄弟你这等人的。”
“跟我来,区区海禁,不足挂齿。”
说罢,渔船缓缓转向,朝着海岸驶去。
此时,那个被绑在船舱济州牧守府的俘虏,欲哭无泪。
明明是倭奴,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我国人了,这群贼人到底是谁……
……
“李兄,跟上吗?”
朱全蛋嚼着驴肉火烧,问向李守仁。
“跟。”李守仁沉吟片刻,果断发布命令。
“就算是海盗,也能吃得下!”
双桅纵帆船转向,控制住速度,但与渔船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个满是渔船的小码头。
李守仁示意众船靠岸。
“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疍。”那个叫李疍的渔民十分爽快,说道,“诸位不必担心,这是一个渔港,距离水师衙门远着呢。”
“而且,上下都是打点过的。日后诸位若再次前来,直接来这处码头,报上我李疍大名就行了。”
我去,还可以这样玩?
听了李疍的话,朱全蛋心思又活络了不少。
如此灵活机智,不愧是天朝上国,连个普通渔民都浸染了陛下的智慧……
李守仁走到李疍身边,客套了一句,拉住了李疍的手。
不动声色间,宽大袖口下,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便落入了李疍手中。
李疍微微一掂量,足有30两。
这商客,够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