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儿深感奇怪,自从上元节回来后,连玉和秦王就没再说过话了,有时候路上明明遇见了,也要刻意绕着弯儿走。私下里问过连玉,连玉也不回答,总是绕到其他的话题上。言儿只有在心里默默叹气,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日,连玉正在院中摆弄着兰花,秦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连玉正准备离开,秦王却抢先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你准备以后都这样避着我吗?”
连玉挤出一个笑容,“哪有的事,我刚好想起这兰花还没浇水呢,想去拿水壶来浇一浇。”
“好,不过浇花之前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秦王盯着连玉:“你上次拿走的我的那几本书该还了吧。”
连玉心中一惊,假装不知:“什么书啊,我没有拿你什么书。”
“哦?那为何我的书架上第一排第三本书,第三排第七本书,以及第四排第十一本书会不见了?”
“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玉一开口便知失言,怏怏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除了你,府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那些书感兴趣。”秦王回瞪着连玉不服气的眼睛,继续说道:“不然为何这些书躺在那里这么久都无人问津,你一来就消失不见?”
连玉妥协,“好吧,不过有本书我没太看懂,所以一直没有还给你。”
“你说的是《帝家易经解要》吗?”
“对对对,《易经》我倒是看过,但是这本解要和《易经》所写的背道而驰,很多地方也不知所云,看起来甚是费解。”
“那本书原本是皇家禁书,只有皇城中极少部分人能看到,我手中的这本是对部分没涉及到禁忌内容的手抄本,别说是你,我也看不懂。”
“哦,”连玉若有所思,“那原本在哪里?”
“皇家所有的重要书籍及记录都在宫中东北角的藏书阁中,呈圆塔状,共八层,越往上存放的东西越机密,但是没有皇帝的特令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你问这么多干嘛,赶紧把书还给我。”秦王不耐烦道。
“知道了,这就去拿。”连飞转身进屋,脑海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晚膳后。
“什么?王妃这个时候去拜访太子妃?”言儿看着窗外,“可是天都快黑了。”
“上次进宫的时候太子妃特意嘱咐了我,说下次一定要去陪她聊聊,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宫里甚是无聊。”说完,连玉便准备出门。
“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连玉一把拦住言儿,“不行,这次不能带着你。”
言儿不解问道:“为何?”
“嗯……是这样的,太子妃上次给我说了,下次要和我聊聊宫里的一些秘密,所以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在场。”
言儿不放心地看着连玉,“王妃一个人可以吗?”
连玉大笑,拍拍言儿肩膀,“有什么不行的,就去聊聊天,有府里的马车接送,我去去就回。”
“那,要给秦王通报一下吗?”言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千万不要!”连玉赶紧说道,“哎,好言儿,你知道我和他最近在闹矛盾,我现在干什么他都要与我为难,万一他等会儿来了,你就说我在外面散步,可千万别暴露的行踪,知道吗?”
言儿勉强点点头,不忘嘱咐道:“那你可要早点回府。”
连玉连连答应,便转身离去。
皇城中,连玉坐着秦王府的马车已经顺利来到了宫中,她嘱咐车夫停在宫中东面的位置等候,说是和太子妃约好了一起在后花园赏花,等会儿便会返回。
待离马车远了些距离,连玉找到僻静处脱掉了外袍,露出了里面便于活动的贴身便装。她今天非要看看,这皇家的禁书到底有何特别,还藏在深闺中不让任何人窥见。
往前走了不久,便看见了不远处一座圆塔似的高阁,数了数正好有八层,看来就是这里了。
连玉悄声靠近,确认四周无人后,便来到藏书阁门口,果然不出意料地上了锁,看来要施展出真本事才行了。
连玉退后几步,双足轻轻起跳点地,运气上行便来到了二楼的窗户外面,试着用手推搡了几下,运气算好,没有上锁,便蹑手蹑脚从窗户爬了进去,一进屋,借着窗外的月光,只见房内全部整整齐齐摆放着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书籍,一时傻眼,这可从何开始找啊。不过那阎王爷说过最重要的在最上层,估摸着这《帝家易经解要》关系着皇家命脉和运势,应该也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就暂且从最顶层开始找起吧。
于是,连玉小心翼翼来到第八层。
这藏书阁上小下大,到了第八层,书籍存放的数量比起第二层要少得多,连玉拿出之前藏在怀中的烛灯,点亮后靠近书架,快速翻找着。
很快,连玉便发现,这层楼存放的好像都是高祖皇帝建国以来,从永定元年到现今为止的后宫要事,看来在当权者心中,这皇家的血统就是国家最重要的事情。
突然,连玉看到其中一本折录的封面上写着淑妃—太史丞之女林氏,回忆起言儿好像曾经说过,秦王的母妃也叫淑妃,难道就是这个淑妃?
好奇打开折子,上面介绍了淑妃的生平,上面记载淑妃起初很受圣上的宠爱,但不久宫中又纳入新的女子,恩宠愈减,直至喜怀龙子诞下秦王后,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不再与人亲近。同时还记录了一件怪事,在淑妃生产后,其最贴身的婢女也突然消失,皇宫没有留下任何出宫记录,也未在其他地方发现其尸首。
连玉见附表中还记录有淑妃婢女的名氏,便看将过去,见其中一等婢女中有一个被红叉划了名,但依然可认出名字叫——连华。
连华!连玉突然想起,自己的娘亲不也叫连华吗?连玉再次去看淑妃生产的时间——永定八年,正是爹遇到娘亲的那一年。连玉突然感到心中隐隐不安。正欲继续看下去,外面突然想起了吵闹声,只听有人高声呼喊着:“藏书阁有刺客,快抓拿刺客。”
不好,连玉心想一定是点亮的烛灯被看到了,立马吹熄烛灯,原路返回到二楼,正欲夺窗而走,便听到“嗖嗖”的声音迎面而来,连玉侧身闪躲,背后突感一紧,传来一阵疼痛感。
连玉没想到皇宫戒备如此森严,宫中侍卫下手如此之狠,若不赶紧逃走,恐怕要命丧于此,忍着痛,施展起轻功,低着身子在宫内屋檐上穿行。
原本料想皇宫内房屋层叠,巷道交错,以自己的身手应该能在宫内禁军到达之前赶到马车处,哪想身上竟渐渐感到麻木,手脚亦使不上力,心里暗道糟糕,那箭上定是抹了麻药,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耳边吵闹声更甚,眼前的事物却开始模糊,连玉再也支撑不住,从屋檐上滚了下来,摔落在一间院子里,只见一间亮着光的房间打开了门,自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等连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柔软的床垫上,盖着一床轻盈暖和的绒被,背上的伤好像已经没那么痛了。她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却见床头正坐着一个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太……太子殿下。”连玉简直快惊掉了下巴,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太子。
“好些了吗?你背上有两处伤口,已经上了些特制的药膏,是专门用来对付淬过麻药的箭伤。”太子看着连玉,倒一点也不显得吃惊。
“那实在是……太感谢太子殿下了。”等等,连玉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襦衣,但并不是之前自己穿在里面的那一件。若是太子换的药,那岂不是……
连玉瞪着太子,僵硬地问道:“没有劳烦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吧。”
太子盯着连玉,开口道:“是婢女给你上的药。”
连玉舒了一口气。
“不过我不太放心,在旁边看着她们做的。”
连玉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太子不慌不忙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挺疑惑的,这都深夜了,秦王妃为何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呢?刚才禁军首领还来我东宫询问是否有看到刺客。我知道秦王妃当然不是刺客了,所以回答他没有。”
“其实,是这么回事儿,”连玉信口胡诌,“本来我今天晚上是想来拜访太子妃的,但是宫里太大了,我走啊走,走啊走,就迷路了。我想着吧,在地上看不清方向,去房顶上不就看得清楚了吗,所以我就爬到房檐上,果然看到了太子妃的寝宫,所以我就往太子妃这边走。没想到!突然听到有人说抓刺客,还朝我射箭,我心里一慌,就中了箭,就骨碌碌滚下来了。”
“哦,这么说来还是宫中的巡夜侍卫失了职,误伤了王妃,那明天我可要找他们帮王妃讨个公道。”
“不用,不用。”连玉连连摆手,却不小心牵动背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太子见状不再逗她,轻声细语道:“你先歇着吧,禁军那边我自会处理,不会提及你的。”
说完起身,待连玉伏在床上后替她掖好被子方才离开。
连玉只觉头中昏昏沉沉,不再多想,复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