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可你取来有何……”
用字未说出口,高掌门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青年。
“那祝家是不是苛待了你?”
按辈分而言,高掌门应唤曲衍之一声师叔。
可终归是看着他长大的,饶是高掌门,此刻不免也多了几分护犊子之心。
“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时我年幼,祝家弃我,后来我被师尊带回宗门,学成所归,祝家不敢动我。”
祝鹤来,也就是曲衍之看着高掌门,温声开口。
他语气淡淡,那自若的神情,好像是在说旁人。
高掌门叹息一声:“你啊,我就说当初你来宗门时,我为何总觉得你眼熟。”
“苏长老把你抢去做他弟子时,我这心底一阵怅惘。”
“原来,是你小子隐姓埋名,重回了宗门。”
“不过......”
高掌门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一顿,神色骤然沉重起来。
“掌门,您怎么了?”
邬映月察觉出他的神情变化,关切开口。
高掌门皱眉,一脸凝重道:“要除噬魂钉,必须用到玄龙起。”
“可玄龙起早在八年前,被玄清剑尊借走。”
被江逾白借走了?
邬映月闻言,秀眉微拧:“他借去做何用?”
“当时他说,他要给小弟子清芜炼造一柄本命灵剑。”
“清芜这孩子,自小体格特殊。”
“她为木命,又是纯阴之体,若是按照常人的法子锻造灵剑,其制出来的长剑锐气过于锋锐,很容易伤到她。”
“一旦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丢失性命。”
“而玄龙起作为一等仙器,若是在锻造灵剑时,将其丢入炉中作底,那制出来的灵剑,便会格外温和,既有攻击力,又不会伤了清芜的灵体和性命。”
“只是这样锻造出来的灵剑,剑上会附着一抹玄龙起的器魄,你若想用玄龙起除去你的噬魂钉,就必须用些非常规手段,将器魄收回,不过......”
邬映月见过噬魂钉的危害。
一见掌门停顿,便急不可耐地开口:“不过什么?”
“强行收回器魄,会对锻造者产生危害。”
“会影响剑主吗?”邬映月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那倒不会。”
高掌门摇摇头,不忘道:“没记错的话,那孩子已经转了药修。”
“不说会不会影响,她与那剑,本就没了缘分。”
“而且,邵清芜本就不适合修剑道,当年她入峰时,我便在苍生册上瞧见,她若执意练剑,便会命途坎坷,到最后,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就算最后有重生之象,但她的人生,注定腥风血雨。”
略有深意的话落入邬映月耳中。
此时此刻,邬映月感受着万事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忽然觉得有些迷惘。
前世的邵清芜,不就是一直在修剑道吗?
她的本命灵剑秋虹剑,是剑修弟子皆向往的存在。
只是邵清芜不擅用它。
她平日喜佩木剑,只有在江逾白强行要求时,才会不情不愿地将秋虹剑佩上。
甚至前世她丢了性命的那次,也是用了秋虹剑。
剑气灼伤了她,万兽被激怒,将她吞噬干净。
等邬映月追过去时,只能感受到她残缺的魂体。
她又何尝不是死了一次呢?
邬映月对邵清芜的反感越来越淡。
到现在,她似乎还有几分怜惜她。
前世的她和邵清芜,就像两个争宠的小孩。
玄云峰的那几人,无比高高在上。
他们略施一点恩情,略给一些关注,就引得她们二人前仆后继。
她们都是可怜人。
若当师父的真心疼邵清芜,那便不会有自己踏进苍衍的事。
若谢寻舟和尉迟修真的一心一意,便不会对她的存在感那么在意。
他们虚张声势地夸大一切。
最后却让同为女弟子的两人反目成仇。
而他们看着两人的明争暗抢,立在高处,旁观热闹。
于他们而言,前世的她与邵清芜,就像是可以被随意戏弄和丢弃的小猫小狗。
一点恩情能将她们玩得团团转。
邬映月的目光愈发冷沉。
她沉吟许久,道:“所以,师姐的秋虹剑,现在在何处?”
高掌门有些惊讶地扭过头,看向邬映月。
少女神色淡淡的。
她抬眸对上高掌门惊诧的目光,道:“我去要玄龙起,顺便取回器魄,师兄——”
邬映月移开眼,看向旁边温文尔雅的俊朗青年。
曲衍之挑眉:“如何?”
“寂风台下,有我要的昆仑镜。”
“劳烦你们,帮我去取。”
“至于其他的神器......”
邬映月勾唇,目光又落到高掌门身上。
“劳烦您都取来,苍生册,伏羲轮。”
高掌门瞬间汗流浃背。
他擦了下额前冒出的细密汗珠,想要拒绝,嘴巴里却不由蹦出大相径庭的几个字。
“不要神机弓吗?”
邬映月道:“我有。”
高掌门尴尬一笑:“呵呵,我忘了。”
“你进宗门的时候,师祖应该就给你了。”
“那这样,你们去办,我去取。”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高掌门忽然觉得自己压力倍大。
现下,青川几个鼎鼎有名的大魔头,似乎都在他身边。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从苍衍出去的。
魔族头子,妖族头子,爱兴风作浪的龙族头子。
还有一个稍微安分,但江湖名声也不太好的鬼族头子。
高掌门想想就头疼。
“你们造的时候,动静小点。”
“别把我那寂风台拆了,当时建的时候,宗门可花了不少钱。”
高掌门叮嘱完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折了回来。
“那什么。”
“映月啊,他好歹是曾经带你回来的人。”
“你喊过他一次师尊,就下手轻点,知道吗?不然等下小谢他们又要来闹我了。”
邬映月皮笑肉不笑:“没关系,我一起收拾了。”
高掌门虎躯一震:“你说啥?”
邬映月眉眼弯弯,露出一点真心的笑容。
“我说,顺手的事。”
高掌门两眼一黑,刚要说什么,就被邬映月打断。
“一切都是为了宗门和苍生。”
“掌门,我不会让青川落难的。”
再多的话,在此刻也变得苍白。
高掌门深知青川现下的状况,沉默一阵,便点了点头。
“一切按你说的来办。”
“青川好,咱就好,我就希望啊,这天下太平,不生事端。”
“映月,你们去吧。”
高掌门摆摆手,甩袖离开。
邬映月目送他离去,转身朝几位师兄行了个礼,告别离去。
几人留在原地。
殷玄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吃味。
他斜斜地睨了眼一身素白的曲衍之,酸溜溜地道:“怎么师妹就那么偏心你呢?”
曲衍之勾唇,笑而不语。
殷玄觉得没意思,扭头想和苍梧厌聊几句。
谁承想一回头,就看见他拿着一块蓝翡翠,笑得一脸荡漾。
“什么东西?”
殷玄凑过去,想看一眼。
还没看清,苍梧厌就飞快地收回了手。
“殷玄,你怎的回事?最近愈发不稳重了。”
苍梧厌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殷玄无语:“稳重这东西,你有?”
殷玄说完,又自顾自地耸了耸肩:“反正我没有。”
苍梧厌懒得跟他拌嘴。
他哼了一声,道:“干正事去。”
师妹担心取了昆仑镜后,煞气太重。
但没关系,他能利用。
苍梧厌喜滋滋地离开。
殷玄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一股带着水汽的冷冽气息靠近身后。
殷玄感觉一滴水甩到他身上。
他回过头,看见敖澈在擦自己半干的头发。
他的目光也盯着苍梧厌,碧色的眼眸幽幽,淌过几分看不透的闷沉。
“师妹给他刻了小像。”
“我还以为,这事你知道。”
殷玄:“?”
是他记性不好吗?
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