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谢寻舟第一次撞见她和其他男子谈笑风生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她身边站着的人,竟然会是祝鹤来。
两个八竿子打不上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熟稔?
浓烈的不解和嫉恨冲昏了谢寻舟的头脑,他笑容凝固在唇角,好看的眉毛紧拧,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愤懑。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谢寻舟想起刚回来时,他支着下巴坐在登记处,不冷不淡地看着排了长队的弟子,对擂台上一举夺魁的少女漠不关心。
可现在,他们怎么会这么亲昵?
谢寻舟立在原地,想靠近,又不敢迈出半步。
一侧的尉迟修一眼看出他的心思,轻嗤一声,道:“我想,你现在的心情也和我一样。”
“寻舟,回来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后悔了吗?”
谢寻舟满眼震惊,回过头,刚要回答,面前的男人便道:“我不管你后不后悔。”
“我后悔了。”
“从醒来的那一刻,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谢寻舟一愣。
这竟然会是师兄说的话?
他隐约记得前世实行计划前,他冷冷的看着爬了半个月雪山,就为给他采一朵雪莲的少女,冰冷锐利的眼眸中写满了厌恶和漠然。
“可笑。”
“她以为这点手段就能让我们原谅她吗?”
“害死了清芜,她就以为自己能做这玄云峰最受宠的弟子吗?”
“寻舟,我不管你怎么想的。”
“邬映月,绝对不能留。”
前世和今生的对比太过割裂,谢寻舟垂下眼,道:“师兄既然后悔,当初为何要提出那件事?”
“如果师兄不催我和怀迹动手, 今日的结局,兴许会不一样。”
谢寻舟说完,凤眸微微垂下,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尉迟修脸色沉了沉,道:“那件事,你也是主谋。”
谢寻舟闻言一怔,抬眸对上青年的视线,心头掠过一丝复杂。
“你后悔伤害映月,那是不是意味着,也后悔接清芜回来了?”
尉迟修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自知无理,索性抿唇不语。
“曾经最在意清芜的是你,如今嫌弃她的也是你,从前你赴汤蹈火都要寻到她的神魂,如今回来了,又对她弃如敝履。”
“当初你对映月所做的,如今一一用在了清芜身上。”
“师兄,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和我是不是都病了?”
“我们总是习惯性忽略身边的人,然后对离开的人念念不忘。”
谢寻舟笑容苦涩。
他看着尉迟修变幻莫测的神色,转过头,道:“我比你回来早,后悔更早,有时候我想说,我们已经伤害一个人了,不能再因为这种心思,伤害另外一个人了。”
这话戳中了尉迟修,他不悦的抬起眼,看向谢寻舟,讽刺道:“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要是能从映月身上离开,我就信你。”
谢寻舟一噎。
尉迟修看着他吃瘪,并不打算放过他。
“说我的同时,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从进来到现在,你有关注过清芜一次吗?”
谢寻舟瞳孔一震,如梦初醒,他扭头看向殿前,这才看见跪在一地碎片前的少女。
她低着头,瓷白的脸上红印未消。
旁边立着的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几人前面,一道虚幻的蓝影晃了晃,他沉默许久,终于再度开口。
“我此生犯下了诸多过错,其中最后悔的一件,便是多年前,着手策划了闻人家的灭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