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声音,久违的气息。
邬映月看见茫茫白光中,有人朝自己飞奔而来。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邬映月仰起脸,视线撞进一双银灰色的清透眼眸。
“苍梧厌,你怎么在这?”
该不会......又是幻象吧。
邬映月心中生出几分警惕,下意识摸向佩剑。
青年轻笑一声,弯腰把她打了个横抱。
“不是假的。”
“真的是我。”
“溯光幻境中的灵力太过充沛,你可能会有点不舒服,睡一会吧。”
睡一会吧。
这话好似有魔力。
邬映月嗅着浅浅的香气,卸下防备,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邬映月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僻静的洞府。
洞府狭窄幽暗,只能靠壁上的烛火照明。
她撑起身,想看清周围的环境,却不慎打翻了石床边上的小烛台。
细小的火苗落到剩下的稻秸秆,很快便烧成一片。
灼热的感觉传来,邬映月下意识想用避水诀,可蓄力许久,只憋出一汪涓涓细流。
这涓涓细流并没有起什么大用。
邬映月只听见一阵呲啦啦的声音响起,那纤细的水流还没浇灭火焰,就蒸发得干干净净。
邬映月:“......”
她的御水诀已经生疏到这种程度了吗?
邬映月明明记得自己每天都有练习的。
眼看着火苗就要烧到自己身上,邬映月来不及细想,从石床上翻身跳下。
跳下的那一瞬,石床上的火势猛地变大。
哗的一声,床上的稻杆化成一片灰烬。
噼啪声终于停歇,邬映月叹了口气,转身想往外走去,不料没走几步,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困在原地。
薄薄的光在面前游移,邬映月困惑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早已动弹不得。
她心中疑惑,试图调转灵力,将身上的力量破除。
可不论她如何努力,都调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
邬映月皱起眉,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起周围。
一丈高的狭窄洞府,摆放着一张六尺长的石床,石床上空无一物,有的只是烧过的稻草灰。
石床旁边,摆放着一只粗糙的石凳,凳上放着把磨得有些看不清样子的佩剑,和一只朴素的芥子囊。
看遍一圈,也就这几样东西了。
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简陋。
可不知为何,邬映月总觉在哪见过这一幕。
邬映月皱起眉,想仔细回忆一番。
奈何一闭眼,她就听见洞府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响声。
剑气破开长空,将洞府外的结界和她身上的禁制一同解除。
剑光照亮洞府的那一刻,邬映月睁开眼,看见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洞口外。
他抱着剑,着一身雪色长衫,腰间束一墨色腰带,腰带上悬着一块巴掌大的青色玉佩。
玉佩被雕刻成莲花状,走动时,那玉佩和旁边悬着的令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莲玉佩......怎么会在这人身上?
邬映月看着慢慢走近的人,心中浮起几分猜测。
男子的面容浸在阴影里,壁上的烛火一晃一晃,照亮他半张脸。
邬映月看着那笔挺深邃的轮廓,和渐渐飘来的莲花香,脑子里自动蹦出一个名字。
尉迟修。
她很久没有记起这个人了。
以至于他走到自己面前时,邬映月还有点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师妹。”
邬映月听到他喊自己。
“你可知错?”
邬映月一愣。
这是做梦吗?
邬映月不可置信地仰起脸,还没来得及说话,下巴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狠狠地钳制住。
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下巴,随着加重的呼吸,男子的指腹慢慢上移,落到少女娇艳欲滴的唇。
不适的摩擦感从唇部传来。
邬映月感觉有道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
浓浓的不适感从心底漫起,邬映月悄悄攥紧手,准备趁其不备给他来一拳。
然而还没动手,眼前的男人忽然眸光一暗。
他俯下身,薄唇缓缓下移。
邬映月感觉微凉的气息喷在她的侧脸,紧接着,男人忽的靠近,薄唇朝她的唇部吻了过来。
我靠。
这到底是梦还是回忆?
她明明记得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邬映月咬紧牙,侧脸躲开,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洞府内回响。
男子被扇得偏过头去。
烛火跳跃。
浅红色的巴掌印在男子的左脸缓缓浮现。
他白皙如玉的肤色将那红色衬得分外明艳,惹得邬映月蠢蠢欲动,还想给他右边来一巴掌。
“师妹原来也是会反抗的?”
男子沉默许久,忽然“呵”的一下,笑出声来。
邬映月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皱起眉,刚想骂些什么。
眼前的男子忽然扑了过来,将她按在石榻之上。
他疯了吗!
邬映月的背重重地磕在石床的边缘,剧烈的钝痛袭来,惹得邬映月低喊出声。
男子听见她的痛呼,低声道了句抱歉,手掌上移,轻轻托住了她的头。
“师妹。”
“你一点都不乖。”
他低着头,俊脸埋在她的颈窝。
微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朵,薄唇印在她肌肤上,语气低的像是撒娇。
这一刻,邬映月非常确信,这是假的。
首先,尉迟修不会这么说话。
其次,她前世和尉迟修关系很疏远。
最密切的一次交流,也不过就是有年过正旦,玄清剑尊让他们二人一起守岁。
邬映月说饿,他给她煮了碗面。
吃面的时候她吃得太快,不慎呛到,尉迟修皱着眉,有些抗拒地给她拍背顺气。
她和尉迟修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
所以,这就是假的!
而且,她明明记得身下的稻草被自己烧掉了!
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邬映月非常厌恶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
她忍住吐他一脸的冲动,咬牙稳住心绪:“我哪里不乖了,你说给我听听?”
躺在她身上的尉迟修一怔,明显没料到她会这么平淡。
他没有多想,轻轻蹭蹭她的脸,语气中流淌出浓浓的黯然和落寞。
“昨日,你下山认识了新朋友,对吗?”
对个屁。
她认识了鬼的新朋友。
邬映月没吭声,手悄悄挣脱他的束缚,摸向他腰间的佩剑。
“你都默认了。”
“师妹,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就去死啊。
邬映月够到他的剑柄,紧锁的秀眉,微微舒展了些。
“你明明已经有我们了,为何还要去找那些人?”
邬映月:“......”
她这次没忍住,吐槽道:“你把我当成谁了?”
认错人了吧。
她前世老实的很,和陌生人说几句话都会尴尬好几宿。
可尉迟修完全忽视了她的回答,继续自顾自地单方面抱怨。
“那个男子有什么好?不就是长相俊美一点吗?”
“还是说,他长了双其他人没有的银灰眼眸......”
银灰色眼眸。
那不是四师兄吗?
这果真是幻境。
邬映月伸长手,终于握住了剑柄。
“我也可以为了你,变成那样的。”
这次,邬映月没让他说完。
她抬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踹下他的弱点。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尉迟修躲闪不及,浓重痛意从下体袭来,尉迟修脸色一白,从少女身上滚落下去。
他闷哼了一声,仰起脸,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抹寒光自眼前闪过。
下一瞬,少女眉目一凛,抬起手,将剑刃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噗嗤!”
利刃刺进胸腔的那一刻,血花飞溅。
邬映月居高临下地跪在石床上,看见榻下男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唤她:“映月——”
顷刻间,白光闪过。
一股轻飘飘的暖意将她包裹。
眼前的一切,又再次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