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飞快。
离出秋的日子越来越近。
临行前三日,却檀把邬映月拉到碧落阁扩灵脉。
夜里,碧落阁灯火通明。
阁楼中药香弥漫,雾气缭绕。
几颗硕大滚圆的夜明珠悬在梁上,照得室内格外明亮。
邬映月踏进室内,瞧见摆放在正中央的椭圆浴桶,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
“衣服脱了,进去躺着。”
虫鸣声阵阵,外面的蝈蝈声格外明显,却檀坐在窗前,背对着她,手中忙活不停,像是在调制什么东西。
“脱......脱衣服?”
邬映月瞥了眼那浴桶中的灰黑药汁,紧张兮兮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不敢啊?”
却檀回头,柳眉一扬,眸中掠过几分玩味。
邬映月赶紧摇摇头:“没有。”
“就是师尊......这个水,会不会太烫了点?”
却檀挑眉:“你身上有九玄红莲火,应该不会觉得烫。”
“而且,这样的温度,才能逼出你体内的杂质。”
“更何况,你的灵脉需要扩充,要是不泡药浴的话,等你修为再长一点,灵脉承载不住身体吸收的灵气,就很容易爆体而亡。”
窗外,月明星稀。
冷银色的月光洒下,照在女人的侧脸上,衬得她有些清冷。
她眯着眼,见少女还缩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美眸微微眯起:“怎么,你想变成一堆肉沫?”
邬映月赶紧摇头:“没有。”
就是这黑乎乎的药水,看得她有点发怵。
却檀勾唇一笑:“那你乖乖进去。”
“要是等下水凉了,我就重新烧开给你泡。”
却檀语气幽幽。
邬映月一听,飞快地除去外衣,“噗通”一下跳进浴桶。
洁白褥衣在水中荡开,却檀道:“那个最好也脱了。”
她摇晃着手中的小白瓶,辛辣苦涩的气息从中飘出,钻进邬映月的鼻子里。
她眨巴眨巴眼,乌黑的眼眸被水汽烘得格外湿润。
却檀看着她这和小狗没两样的表情,有些好笑:“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脸上浮出一层浅浅的薄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我有点害羞。”
却檀笑出了声:“脱吧,等下还要加药。”
“你身上的衣服是天蚕丝制成的,要是不脱,最后也会被溶解掉。”
“真的假的?”邬映月眼底浮出几分惊恐。
却檀道:“我难道会骗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少女又缩了缩。
随即水声哗啦,再看过去时,隔壁的紫木长架上已经挂好了滴着药水的轻薄褥衣。
却檀扫了眼,低声叮嘱:“准备好了吗?”
小姑娘飞快点头。
乌黑的长发在水中荡开,犹如丝滑飘扬的海藻。
却檀叮嘱:“调息打坐,我每加一次药水,你便调转灵力,游走全身,运行三个小周天之后告诉我。”
邬映月应了一声,乖乖坐好,便如却檀指引的那般开始运转灵力。
这几日她天天跟着却邪前辈从早练到晚,许是努力起了作用,邬映月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她调转灵力将全身脉络打通了一遍。
待气息平稳些许,她睁开眼,看到却檀捏着小玉瓶,朝浴桶中轻轻滴了一点。
“滴答。”
暗红的液体隐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邬映月看得认真,正想问这是何物,还没开口,骨子里便传来阵阵疼痛。
细细密密的噬咬感夹杂着几分火辣辣的感觉从骨子里扩散,紧接着渗入血液,随着脉络扩散至全身。
胸口处升起让人难以呼吸的闷窒感,邬映月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麻木,眼前的事物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麻木感过后,那种火辣辣的劲头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疼痛感。
眩晕感加重。
邬映月只觉天旋地转。
她感受着温热池水中的药力,咬着唇忍耐许久,终是压抑不住,闷哼出声。
太疼了。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灵脉揉散、碾碎,最后再一点一点消融干净。
等先前的灵脉消失干净后,那只手又按照之前的布局,将她的脉络一点一点地捏了起来。
邬映月疼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忘师尊的交代。
运气,运转三个小周天。
可是,她的气还运得出来吗?
邬映月咬紧牙,努力从丹田处调出一丝纯白的灵力,按照从前的方法,缓慢又艰难的运转起来。
可她还是低估了难度。
她的灵力连同真气堵在丹田口的脉络,寸步难行。
每往前探一点,就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
邬映月皱紧眉,精致白皙的脸上浮出几分痛苦。
室内,水声哗哗。
却檀放好玉瓶,看着浴桶中双眸紧闭的少女,无声地叹了口气。
扩灵脉,对常人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有的人只需服下丹药,修炼半月,灵脉便会如期扩宽。
但对映月而言,每一步都寸步难行。
她每运转一次灵力,曾经的灵脉便会慢慢粉碎。
脉络粉碎,意味着要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但痛苦的同时,灵脉每重塑一点,她身体的每一处,都会跟着淬炼一遍。
从里到外,从骨肉到发肤。
每痛苦一分,她的肉身便会比从前更坚韧一倍。
浴桶中水汽缭绕,少女泡得脸色潮红,神情难耐。
唇上的皮肤被咬破了无数遍,点点滴滴的血液融入水中,又随着药力,散入她的身体。
外面的虫鸣声都停了。
室内幽寂,少女时不时发出的闷哼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明显。
阁楼,卷帘被人掀开。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外面飘进来。
她瞥了眼浴桶中的少女,无奈道:“为何不让她出秋回来再扩灵脉?”
“对她来说,这比伐经洗髓还要痛苦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