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灰光吵醒了在睡梦中的男人，怀中的温热让他睡得安稳。
榻上男人的广袖衣襟整个盖住了少女，甚至蔓延出床榻。
莫湛玉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若唯压的有些发酸，她的半张脸都埋进了被褥间，他抬手拨开她因为熟睡而乱糟糟的发丝。
她的呼吸如同他的思绪一般安稳。
他垂下头用额间抵了抵她，试图唤醒熟睡中的少女。
“小唯...醒醒。”
轻声的呼唤着，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若唯似乎感受到了额间压迫，偏开了头，露出了另一半因为压着而显现出的细细榻纹的脸。
莫湛玉轻笑。
今日要去天谴殿。
她应该醒不过来。
他起身，护住她头部，缓缓抽出手，摆了摆臂弯，有些酸楚。
不过多时榻上的少女便蜷缩起来到角落里窝起来继续入睡。
他起身正了正衣襟。
睡觉还穿的整整齐齐，里三层外三层的，也就只有他净何神尊了。
莫湛玉利索的将她衣衫调整，用狐裘外袍将她裹起来，将她身上的铁链缠在腰带上。
若唯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他脖颈，垂着头靠在他胸膛。
“小唯，今日陪为师去天谴殿，好不好？”
男人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话。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莫湛玉挑着眉歪下头，看着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霸道无礼的男人。
.....
天谴殿。
会客堂。
胡子重新蓄骑的中年男人，束着紧实精神的发冠，眉目间怒瞪，看着远处坐在案台边倒茶的莫湛玉。
傅霖眼睁睁的看着莫湛玉身下的铁链一直延伸到屏风后。
傅霖知道，是若唯。
他知道，莫湛玉是来算账了。
他掀起衣袖利索的落座，夺过莫湛玉手中的茶杯，豪爽的一饮而尽。
莫湛玉的长指阖闭滞空，有些不满傅霖突然的抢夺。
银丝从他肩头滑落。
“上仙这阵法，甚是有意思。”
让莫湛玉失忆七天，差点让若唯被夺走，还将朔望仪炸碎。
傅霖知道此时没必要再躲躲藏藏。
“湛玉，你都知道了，也就别装了，谁知道你留着这丫头是为了续命，我那是误会。”
若唯可以替莫湛玉镇压桓衡山魔界。
莫湛玉抬眼，眉骨压下，眼神毒辣。
“吾何时说过拿她续命？”
她知道了？
......不应该。不然她不会再亲近他的。
应该不知道。
......
“那你留着她干嘛，还将她捆成这样，不就是为了作炉鼎？”
傅霖捋了捋胡子，敲了敲茶杯，示意莫湛玉上茶。
“她的躯体已经被几乎所有宗门的邪祟仙人盯上了，那云溪上仙带走她不过是为了将她躯体献祭去救她那个老相好。”
.......
莫湛玉阴沉着面容，没有说话，继续为傅霖倒茶。
“你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你说你堂堂净何神尊为一丫头任性的作出这等笑话，她肯定被人惦记上了。”
若唯就是他净何神尊的把柄。
.....
傅霖说了这么多，还是见他神色异样，有些坐不住的心虚起来。
“你别给我甩脸色，我当时也是不知道，而且这丫头跑了还是我去抓的。”
....
莫湛玉眯了眯眼睛，有些审视意味。
“是你抓的？”
......还是你放跑的？
傅霖尴尬的偏开头，捋下胡子。
傅霖上仙虽是太虚仙尊的师弟，但并非如太虚仙尊那般性子沉稳，却多有些不羁豪放霸道之势。
傅霖认为，莫湛玉确实随他师兄，太虚仙尊的性子。沉稳内敛。但还是有些任性了。
有时恍惚，太虚仙尊和莫湛玉的身影重叠，让他时而心悸。
“你别忘了太虚仙尊，做你该做的事。”
傅霖低下声音警告。
傅霖皱起眉头，似乎想将太虚仙尊搬出来压莫湛玉一头牛，因为每次都有用。
...这次也不例外。
莫湛玉不再逼问，而是垂下头不语。
....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
都放不下。
这命定保佑天下。
和若唯。
两者并非对立。
可他却都留不住。
.......
青玉的眸子有些黯然萧瑟。
长睫颤了颤，挥挥手，将玉袖轻扇起风，举起茶壶将傅霖的茶杯满上。
茶壶壶嘴对着傅霖的身侧。
劝人离。
....
傅霖觉得有些来气，每天为了这个小辈忙得死去活来，真是没好脸色。
“此等无礼？”
手中捏着茶盏，法力颤动。
...
莫湛玉抬指，银色光晕将他法力压下。
从怀中掏出一符咒，置于傅霖面前。
“多谢上仙将吾徒儿带回。”
....傅霖确实去阻拦了，也确实是去抓若唯的，但被云溪上仙的结界隔绝，他没有说错，莫湛玉也确实该谢他。
但这一切的导火索，确是傅霖上仙的法阵，莫湛玉把他当做长辈，还是太相信他了。
莫湛玉并没有再追究这其中的原由。
话不说尽，留有余地。
这符咒附上了莫湛玉的神力，可助傅霖上仙法身重归，将这些年耗费在莫湛玉身上的法力重铸。
傅霖推拒，他才不要这等怜悯般的耻辱。
他将符咒推回。
“如若你真想补偿我，就重新做回桓衡宗宗主，将这桓衡宗上上下下给我打理好，别再让银川劳累了，而且他那性子也管不好宗内。”
....
莫湛玉垂下眸子。
确实。
他逃避太久了。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
身下铁链突然颤动。
莫湛玉长指轻轻敲击茶盏，有些焦急。
她醒了？
.........
屏风后传来窸窣声。
...
傅霖见他反应，有些无奈挥挥手，起身准备离开。
“好了好了，你那好徒儿好像醒了，你赶紧的。”
傅霖敲了敲额头，呼出一口气。
“你这事我也不再管了。”
真是吃力不讨好。
...
“多谢上仙。”
莫湛玉起身，将符咒打入傅霖的背襟。
傅霖愣住，又继续缓步走向门槛。
叹息一口气。
就是有点固执。
也算是个孝顺孩子。
....
这年头带孩子真不容易啊，真不知道当年太虚老儿是怎么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