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很成功,老太君也很高兴,在老太君那里,我算是拿到了一点印象分。
“主君,妾身就是来给老太君拜个寿,并没有什么不轨之心,可夫人她就是不让出珠玉阁。”赵芳华泪目盈盈,那弱柳扶风的模样让男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来。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再让她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就凭她哭的那两下子,主君怎么忍心让她独自待在珠玉阁呢?
“既然赵姨娘执意要给老太君贺寿,我也没有理由阻拦她。”我笑着对文许言福了一下。
文许言并未多言,赵姨娘得到准许便到了宴会厅中,此时文许言正和一个洋人聊天。
以我的猜测,这个洋人应该是一个传教士,来自欧洲,文许言是翰林院学士,他虽然学的是儒家思想,但是他这个人有些许上进心,当洋人进京后,他又努力和洋人学习语言,到后来他甚至都能与洋人对上话了。
不过文许言的英语并不标准,作为一个在新时代接受过外语教育的女青年,还是能听出来文许言发音中的错误。
看到文许言与洋人正在交流,我便上前去和洋人聊了起来。
在聊天时,我了解到了这个洋人的来路,他来自英吉利,现在是皇室的专属画师,他觉得大夏国的画太过抽象,没有英吉利的写实,我告诉他,大夏国的画抽象归抽象,但是它具有东方国家的神韵,就像大夏国,古老、神秘且魅力无限。
看到我与洋人交流得如此顺畅,众人都惊呆了,“夫人什么时候会说番国语言了?”
“大家都不要惊讶,我从小就跟随父亲下过西洋,去过很多国家,比如千金女儿国、英吉利、君子国等等,以前我身体不好,所以也不愿意抛头露面,现在经过调养,我的精神比从前好了,所以这些幼时的玩意又被我捡了起来。”面对大家的怀疑,只能这么解释了,原主是个文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今日我这一显摆,必然会让大家都怀疑我的身世。
最惊讶的不是那些吃瓜群众,最惊讶的当属文许言了,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仿佛早中晚的天气,时而阴冷,时而酷热,时而温暖…各种情绪在文许言的脸上跳跃。
即使惊得他的下巴都要掉了,他也依然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这大概就是封建士大夫的礼仪准则吧。
“文儿,过来,过来。”老太君温柔地叫我过去,如果换到平日,她一定是让李嬷嬷来召唤我,今日里,老太君好像捡到了宝贝格外的开心。
文许言见老太君招呼我过去,便拉着那个洋画师离开了。
来到老太君跟前,老太君伸出手来握住了我,那双手好温暖啊,就像我的母亲,可是我现在到了这个鬼地方,没有电视,没有微博,也没有超市…有的只是无尽的争斗。
“老太君,你的手好温暖。”我忍不住靠了过去。
“好孩子,今儿这宴会办得漂亮,老婆子我很高兴。”老太君的眼角眯成了一朵花。
“这是媳妇该做的事情,老太君谬赞了。”我谦逊地回道。
我深谙大家族的规矩,长辈夸赞你,你不能骄傲,要顺着长辈的意思说下去,谦逊是封建社会的美德,夸夸其谈只会让人反感。
“这孩子怎么这么惹人爱怜,可惜我那个逆子不懂得珍惜。”老太君拉着我的手,就让我坐在身边。
我得到了老太君的欣赏,而赵芳华得到了文许言的爱,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输赢还未曾落下帷幕。
戏台上正在唱着《西厢记》,咿咿呀呀的唱腔我不怎么听得明白,但是在大学时学过古代文学作品,里面就有一篇《西厢记》,全名叫做《崔莺莺待月西厢记》,是元代剧作家王实甫的大作。
里面有几句唱词不错,“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这几句化自范仲淹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我非常喜欢杂剧的唱词,所以当台上小旦唱起来时,我也忍不住念了几句。
“夫人这么多才多艺呢,连这些唱词都会,看来夫人是深谙这些玩意的。”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朵边聒噪起来。
“连唱词都看不明白的人,在这里听什么呢?难道是附庸风雅?”我淡淡地回击道。
京城里的名媛们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个个都像斗鸡一般,随时准备用语言来进行斗争。
我认识刚才那个回击我的人,她是赵姨娘的朋友,也是一个妾室,本来这种重要场合,妾室是没有机会参加的,不巧的是,她家夫人正值生病,所以就让她来了,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姨娘结交的朋友也只能是这样的货色了。
“听闻夫人不识字,怎么懂这些唱词?”有人疑惑道。
“有一种才能叫做天赋,各位应该听说过,我虽不识字,但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这瞎话看来得一直编下去了。
“夫人这么厉害,对音律应该也熟知吧,可否请教一下夫人音律方面的问题。”说话的是赵姨娘的朋友,忠勇伯爵府的妾室施施。
她之所以会用音律之事为难我,显然是她精通音律,想用她的长处攻击我的短处,殊不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接触了乐理知识,不过我的乐理知识可能用不到古代来,但是我会唱流行歌曲啊,KtV必点歌曲我是手到擒来,每次都被朋友们吐槽为麦霸。
“那要不然,娘子先请,你来一首歌,我们以月为主题怎么样?”我也开始发难了。
气氛变得很紧张,台上的锣鼓声停了下来,周围的人也抱着好奇的心态在欣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施施不屑地看着我,“夫人确定要与我比试音律?我可告诉夫人,奴家出身于音律世家,一会别说我欺负你。”
“放心吧,我在家也有一个混号叫‘金云雀’,只是我谦虚而已,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表现自己,我一个正室夫人,怎么能自降身份与你同台比试?”比赛前,按照规矩必须要先打压一下对方的气焰。
老太君很不放心我,“文儿,要不然算了吧,别为赌气失了脸面,今天这场宴会已经证明你的能力了,如果在这音律上面输了,前面的功劳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我拍拍老太君的手,笃定地说,“老太君且放宽心,我以前是隐藏锋芒,现在我不打算隐藏了,这些小玩意在娘家时,我阿娘就经常教我。”
见到我应了施施的“战”,旁边的吃瓜群众也很好奇,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以前的病秧子,软柿子怎么不见了,现在的文家主母像变了一个人,不仅口齿伶俐,办事妥帖,现在还要和出身音律世家的施施比拼音律。
“施施,可是自小就接触音律,谁不知道她能博得爵爷的青睐就是凭着那副好嗓子的。”赵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此时周边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总之大家都不看好我,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其实这也是正常反应,原主给人留下的印象太差了,现在要把这些印象扭转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很巧,我在娘家时,姨娘也教过我这些小玩意,不过我娘家很讲规矩,这些玩意都必然是姨娘教授的,我母亲只负责管理府中事务,不过施姨娘要与我一较高下,那我也不隐藏锋芒了,你就放马过来吧。”这个战前宣言把我的弄得有些激动了,就差跳个“毛利战舞”了。
看到我和施施的争吵,文许言选择了默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是觉得我的转变太过突然,还是就想看看笑话呢?放心吧,这笑话我是不会让你们看到的。
“夫人,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一会输了,可不仅仅是输你的面子,而是输的文家的面子,此时认输对大家都有好处。”赵芳华在旁边煽风点火,她深怕我不会丢脸,或者怕我的脸丢得不够。
我冷眼看了一眼赵芳华,很鄙视的说,“不就是区区音律吗?我连番邦语言都会,一个音律就能难倒我?我看你就是井底之蛙,这个较量,无论怎样我都接下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个洋人也赫然在列,大家都很好奇,这场较量会是什么样子。
“唱歌?还是玩乐器?”我对施施说。
“唱歌吧,夫人刚才不是说在家时号称‘金云雀’吗?我倒要看看这‘金云雀’怎么个悦耳法?”施施一脸轻蔑。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众人没有一点声响,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我和施施身上。
“那还是以月为主吧,你先来,我是东道主不能欺负客人。”我先让施施表现一下,因为这样才能突出我的特别来,压轴戏嘛,总是放到最后的。
“好,那就以月开始吧。”施施福了一礼。
只见施施立起身来,旁边丝竹声起,歌喉舒展,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确实唱得不错,“新月如钩,来照琼彝醉小楼,与君初相识,奴何有幸?”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轮到我上来了,我也不会古代的小曲,怎么办?我看到旁边有一个古筝,顿时喜笑颜开,小时候我那“雷霆嘎巴”的妈妈经常逼着我练古筝,为此我没有少装肚子疼,没有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我调好筝弦,先起了一个调子,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应该没有苏轼、晏殊、李清照吧,于是我选了一首经典的歌曲,苏轼的《水调歌头》,也就是王菲那首《但愿人长久》。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一边弹奏一边眼向周围,那万众瞩目的眼神太让人沉醉了,那舞台中央只有我在深情款款的演奏,这首歌无论从意境,还是从曲词上都秒杀施施。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演唱完毕,我对大家福了一礼,“文儿,快过来,过来。”老太君急切的把我叫了过去。
看到老太君召唤,我便跑了过去,她爱怜的抚摸着我的头,“没有想到,你这么厉害,早该如此了。”
我对老太君嫣然一笑,表示了谢意,之后我便朗声说道,“忠勤伯爵二娘子,我们之间到底谁胜谁负,想必一目了然吧,还要继续比试吗?”
施施听闻此话,羞得面红耳赤,不敢再接话。
当然我也不能赶尽杀绝,谁没事给自己找个敌人呢?
“我们这不过是后院的小乐趣,不用放在心上,我刚才不过是玩笑之语,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因为此事扫了兴致。”我说道。
一语言罢,众人纷纷叫好,“没有想到这文夫人有这样的见识,可比她家姨娘大气多了。”
此时,洋人走了过来,“文夫人,你让我大开了眼界,会说英语,会音律,你还隐藏着什么技能是大家不知道的。”
“哪里隐藏什么技能了,不过是闺阁之趣罢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微笑着回答他。
洋人叫史密斯,也算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像夫人这样的女子,真是第一次见到,你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更像是来自未来。”
这个洋人说对了,但是我不能暴露自己,“说笑了,我只是略微冰雪聪明了一些,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已。”
宴会进行到这里也快接近尾声了,在这场宴会中,该出的风头也出完了,赵姨娘显得很失落,不过她还是很聪明的,她安静地守在文许言身边,一身素衣显得楚楚可怜,我虽然华服在身,比起她的素雅文静,居然还逊色了几分,果然狐媚子这事是需要天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