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许霁回学校准备期末考的当天,周郁收到了裴晏初的邀约。
时间下午三点,地点是裴晏初的别墅。
这次裴晏初只叫了周郁一个人。
来开门的阿姨认识周郁这个熟客,接过周郁刚脱下的外套,说:“小姐在二楼的影音室,您喝点什么?”
“苏打水就行。”
出于对好友的人道主义关怀,周郁又问:“她心情怎么样?”
阿姨犹豫着答:“不太好,午饭都没吃。”
周郁思忖片刻,对裴晏初找她过来的原因有了大概猜测。
她不动声色地叹口气,“准备好醒酒汤,等会送到楼上。”
轻车熟路地走到影音室外,周郁收回直接要推的动作,先蜷起食指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才推门。
门刚打开,便闻到扑鼻的酒精味。
果香,橡木香,混杂着烟草的味道,看来又在喝葡萄酒。
皮革沙发上陷着一个人,穿着墨绿色吊带长裙,长发很有风情的卷曲散在身后,手腕上戴着玉镯,手边放了一支没喝完的红酒,高脚杯不见踪影。
沙发对面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幕布上是周郁也认识的一张脸。
室内的光线并不像其他的影音室一样昏暗,或者说,在这套别墅里,根本找不到一个光线死角。
好在放映设备足够先进优质,幕布上的色彩并未因明亮的光线而有丝毫折损。
周郁关上门,挑了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这才看到不翼而飞的高脚杯,就躺在裴晏初的脚边。
就是嘛,裴晏初怎么可能粗鲁的对瓶喝。
周郁见她看得专心,也没出声打扰,安静地陪她一起看。
曾经她也觉得这个偷窥视角很变态,没想到,几年过去,她居然可以心如止水的抱着欣赏的心态观看了。
人的底线就是那么水滴石穿。
周郁来得巧,这段视频没五分钟就结束了。
投影自动重映,周郁这才开口:“今天怎么没去上班?上次你和我说工作太多,辞职了?”
裴晏初伸手按了暂停。
她往身后挪了挪,扯过一旁的薄毯给自己盖好,整个人都被包在薄毯里,抬眼看向周郁。
意外的,裴晏初思绪尚且清明,口齿清晰伶俐,波斯猫似得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解释称:“我可辞不了职。前段时间我妈休假,和宋清时去普达旺斯游玩,一些不太重要的集团事务交由我打理,所以忙了点。现在她回来了,我也罢工休息休息。”
裴晏初从薄毯中伸出手,指了指酒瓶:“宋清时买的,给我也送了几瓶,放在酒窖了,还有白葡,你走之前拿两瓶回去喝。”
周郁点点头:“行,你喝醉了吗?”
裴晏初抻直嘴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走点心,谁会问喝酒的人醉没醉?”
“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叫阿姨准备醒酒汤。”
“谢谢。”
周郁吐槽:“你礼貌的像个伪人。”
顾学姐又不在,和她装什么装。
裴晏初没好气:“你抖m吧,好好和你说话你还难受。”
玩笑过后,裴晏初终于说起了她的正事。
她的正事就是她想顾昭扬了。
周郁听了觉得好笑,又觉得理所应当。
裴晏初还在阐述着。
自从工作后这种情绪就被她刻意压制住了,每次心里那根关于“顾昭扬”的小枝桠生长出一点旁的小苗头,裴晏初就会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不是不愿意想,顾昭扬的生活正在正轨上运行,裴晏初只是觉得,如果她落下太多,会成为她们口中的累赘,会让顾昭扬更烦恼。
今天乍然放松下来,没有工作烦扰,那些被她圈禁起来的情绪就开始露头,密密麻麻渗透她的所有想法。
她想见顾昭扬。
如果可以,再抱一下。
这种情绪在她去酒窖拿酒时,看到宋清时送来的葡萄酒,想起工作狂裴苇陪宋清时去普达旺斯玩了一个月时愈演愈烈。
在她准备叫周郁来陪她说会话,想起卫许霁被周郁带回家时,达到顶峰。
裴晏初从旁边的架子上又拿了两支干净的高脚杯,沉默地往里面倒着酒水。
倒完第一杯后,周郁用手挡住空杯子的杯口。
她有些抱歉,但还是在裴晏初伤口上撒盐:“今天就不喝了,长生不住校,等会我还要去附中接长生放学。”
裴晏初:???
谁问了?
不喝就不喝呗,谁问她理由了?
周郁现在话怎么那么多?
再说了,不就是接人放学吗?想当年她们都是一块上下学的。
裴晏初心里堵着一口郁气,想骂人,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骂。
她也是疯了才叫和女朋友蜜里调油的周郁过来,现在好了吧,自作自受。
恰巧这时,阿姨敲门,给周郁送来了苏打水,勉强缓解凝滞的氛围。
周郁端着苏打水,压低杯沿,和明显有些不悦的裴晏初碰了个杯:“小同桌,我道歉,我的幸福吵到你了。”
裴晏初:???
她差点拿不稳酒杯:“周小锦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了,我不闹了。顾学姐那最近有出什么问题吗?”
裴晏初太好懂了。
她的软肋就那一个。
一提起顾昭扬,裴晏初就自动将自己的坏情绪清理好了,比雨刮器还好用。
果然,裴晏初听完,没再追究周郁刚才的玩笑话,重重叹了口气。
“她不是在协和吗?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三餐都不规律了,现在还日夜颠倒的排班,也不休息,人家和她换班她就换,我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裴晏初晃着酒杯,杯子里的酒浆打了一个旋,小小的,似乎能将裴晏初的心事吸进去。
她喃喃着:“我宁愿她和朋友出去放松,也不想看她那么累。”
“但你也知道,我不能告诉她我知道这些,这些……她未曾提及的,她语焉不详的,她不想告诉我的。我怕打破这个平衡,我接受不了这个代价。”
周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裴晏初,想了想,道:“医生嘛,都很忙的。顾学姐也是为了病人,实在不行,你让阿姨和协和院长打声招呼。哦对了,你今天没吃药吧?”
裴晏初摇摇头。
周郁语重心长:“你的病不能随意停药,你看你,停药就开始说胡话了。”
别看裴晏初嘴上说得好听,但凡顾学姐真的和旁人走近些,她又该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