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涓涤将目光转向火光,凝望着,沉默着,又缓缓说道。
“后来,经过父亲的改良,那种特殊的剑完全失去了它的战斗效用,只是作为一个比灯瓶更加坚固的载体,用来装载火石。”
“然后,它竟然奇迹般的大卖了,理由是被火光照亮的剑锋,即使不挥舞,野兽依旧会忌惮它反射出的寒光。”
“让人哭笑不得。”
“呵。”
……
熟悉的“啪”的一声,头顶的活板门按时打开,这一动静倒是吓了柏涓涤一跳,下来之前他知道他们会送饭下来,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柳梧璇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投送食物的全过程,悬挂在麻绳上的黑木匣从天上缓缓降下,显得十分神圣。
柏涓涤起身取下木匣,将它轻轻放在桌上,饭菜依旧很少得可怜,让人提不起胃口,柳梧璇望着那些空荡荡的铜盘,这才确定上面那群人的确没打算给她投食,先前她吃的那些都是那个男人自作主张分给她的。
“好在还有热粥!”
盛着白粥的小碗在火光中热气腾腾,又为这一方狭地增添了一丝暖意。
柏涓涤将摆放在桌上食物的重新装回木匣里,放在地上,他搬起桌子靠在柳梧璇的床头,又将食物重新摆放好,坐在凳子上,端起碗来准备给她喂食。
这一系列动作被柳梧璇尽收眼底,但她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心里的油灯上,只用余光偷瞄。
……
“放下吧,先吃饭。”
“嗯……”
柏涓涤从她手中取走油灯,他已尽量保持轻的动作,但触碰到她手的那一瞬间,柳梧璇还是疼地倒吸凉气。
“对不起。”
“嗯~没事的。”
柏涓涤又放下送到嘴她嘴边的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毛笔和几张条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疮伤药,尽可能多。”
“谢谢你,不过,这种要求他们会满足?”
柏涓涤望着她扑闪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好看。他噤声向上指了指,示意柳梧璇上面还有他的人。
柳梧璇恍然大悟,点点头回应他。
……
“小心烫!”
“嗯嗯。”
柏涓涤替她将碎发撩在耳后,舀一勺粥送到她嘴边,同样沾满鲜血的嘴唇在与土墙的摩擦后不断皲裂出口子,渗流出血丝染红白粥。
柏涓涤每次只舀一小点,确保她能在不大幅度张口的前提下喝完。
粥喝得很慢,时间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拉长,二人一送一喝的影子在墙上循环播放,像金夏过节时街边的皮影戏。
还剩一块点心,这是柏涓涤下来前特意嘱咐过的,对于不久前才“大获丰收”的绑匪们,满足他这点小要求还是绰绰有余,虽说每天一块点心的补偿谈不上笼络人心,但对于初来乍到的他而言,有要求,有期待,反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掩人耳目,更何况他还自告奋勇来这人人避之不及的地牢。
“难得送了点心,吃掉吧,在这里想吃点甜食几乎不太可能。”
“不是,我再想怎么发力,把它再弄小一些,方便你吃。”
“没事的,你吃吧。”
“……”
不知道柏涓涤是怎么看出来柳梧璇眼中那从未存在过的,对于这块点心的渴望,他嘟囔了几句,准备下手处理。
点心已经很小了,但还是大大超出了柳梧璇能张开嘴用餐的最大尺寸,虽然她表示不必这么为难,但拗不过柏涓涤执意要让给她吃,她也只好在一旁默默看着。
“好啦!”
对于这种没有酥皮,只有绵酥馅料的点心,柏涓涤下手还是重了几分,点心被不均匀地分成几小块,有的在捏碎的过程中碎裂成黄豆大小,很难再用手指拈起来。
柏涓涤将手凑到她嘴边,柳梧璇低下头用朱唇衔住一小块,随后用舌头卷到嘴里。
“嗯~好吃!”
阴郁在转瞬间一扫而空,肉眼可见的,她的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红光。
“还有呢,慢慢吃。”
“嗯!”
柳梧璇轻轻张开微闭的双眼,强烈的满足感在瞳中跃动,又正巧对上他如炬的星眸,柏涓涤温暖的目光像倒映在她眼底的油灯,直抵心门。
“咳咳,你也吃点吧,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啊,啊,好。”
柏涓涤象征性地拈起一块,装模作样品尝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就变得如此尴尬,眼前的少女,谈不上熟识,但也确是性意相投,某个中秋之夜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开始蠢蠢欲动。
柳梧璇也觉得很奇怪,许许多多的疑问还未解开,这种异样的感觉却不知为何油然而生,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妹妹所熟识的人,自己也只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此时此刻的娇羞感,又究竟是因何而起呢?
那个夜晚,是意外吗?又或是命中注定,她看不清楚。
……
这场不算丰盛,但足够温馨的晚宴,就在沉默中悄然结束。
少顷,带着字条和残羹剩饭的黑木匣被柏涓涤绑在麻绳上,缓缓升上甬道,活板门吱呀作响,最后砰的一声关闭,等待着下一次开启。
“搞定了。”
柳梧璇靠在床头,柏涓涤的身姿被灯火映照得格外高大,她想起小时候重病缠身时,爷爷也是如此,站在灯火里,为自己守着汤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