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家里的确已经足够脏乱,实在不宜久留,文雅点点头温顺地跟上父母的脚步,由赵清城送到门口。赵清城再次保证等家里处理干净了,就会去接文雅,文雅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客厅的门打开再关上,文雅随着父母离开离开,家中就只余下赵清城母子。
经过楼道进入电梯下行,一直到出了楼栋,文家人或许是疲惫,或许是无语,都没有谁先说话。直到在要走出大门时,柳清兰又停下脚步,摸了摸口袋后侧身看向文雅。
“我真是气糊涂了,手机落在餐桌上。文雅,你回去一趟替我取下来吧。”
“文雅这有气无力的,正难受呢。我回去吧。”文德正接话。
“毕竟是文雅的房子,她回去比较合适。你和我去车上等着。”柳清兰否定了文德正的提议。
“好的,我快去快回,等会儿去车上汇合。”文雅简单与父母约好车见上后返回电梯回家。
片刻后,文雅重回家门外,依稀听到屋内赵清城正与李慧心说着话。文雅取出钥匙正欲开门,听到室内一声碎响,将她手中的动作打断。
“妈,收拾一下东西,半个小时后我送你走。”赵清城说。
“你赶我走?”李慧心大声反问。
“不是我赶你。是你自己做的事,导致现在这儿已经容不下你自己。”
“我不走,你是我儿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实话告诉你吧,家里的地和山我全都租给别人了,房子也租出去了,我这趟来江城就没打算再回去。”
“我知道,我会替你安排好。你如果不想回老家住,我也能替你安排在镇上,或者市里再给你租个房子。现在,你只需要收拾东西离开就可以。”赵清城淡淡说着,推开书房的门拿出行李箱,开始主动替李慧心收拾行李。
“你是翅膀硬了,我老了,没用了,你就嫌弃我了。”李慧心跟着追房间,挡到赵清城面前。
“妈,我没有嫌弃你,我尊重你,为你养老,希望你过得舒服所以安排你住进家里。但我早就说过,我不希望你的到来把所有事情弄得复杂。否则,你就不能留下来。”
“你以为我想留吗?我来江城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和文雅结婚这么多年,孩子没有,财产也全在她父母名下,你实际没拿到一分好处,你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是想帮你在这个家站稳脚。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拉下脸皮向柳清兰他们服软,给她当佣人婆子使唤。你真当我没脸没皮,不懂事吗。”
“是吗?你真是全都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自己?”
“你……你听听你说的什么丧良心的话,你这说得是人话吗,我可是你妈,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我不是向着你,护着你。你现在为了媳妇儿一家就能这样埋汰我,没天理,没天理了呀。”李慧心完全接受不了赵清城的言论,指着赵清城气白了脸,之后就在床边坐下,拍着大腿开始诉苦。
赵清城冷眼俯瞰着言语激动的母亲,却没有任何情绪,只冷冷看着,数秒后才如冰刀凿刻般无情地讲出一句话。
“你又不真是我亲生母亲。”
一句话,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轻飘飘,但却足以瞬间震慑住李慧心。使其立即安静下来,哑口无言,抬头仰望赵清城,眼神中充满惊讶与惧意。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你听到的。”赵清城字字清晰而无情,迎视着李慧心的目光,毫无波澜。
“你怎么会……”李慧心所有的不甘心愤怒,在一瞬间被震惊所替代,之后是无所适从的慌张,习惯性地抓着自己衣服下摆在手中绕动,再讲不出更多的话。
赵清城没有解答李慧心的疑惑,也没在意她的慌张,继续收拾着李慧心的物品。直到,他终于意识到身后客厅内有人,才停下动作,走过一步,将关掩着的门彻底推开,见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文雅。
文雅无意偷听别人对话,特别是这种爆炸性的、别人内心隐蔽秘密的话。内心升起的负罪感,令她站在客厅明明没有做任何事,却还是显得无措。数秒后,才从桌上拿过柳清兰的手机,极不自然地挥了挥,解释自己只是回来取东西。
文雅的震惊丝毫不比李慧心少,这么多年了,作为枕边人,文雅也丝毫从未知晓赵清城藏在心中的秘密。他真是个神秘的人,神秘到文雅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的认识他。
拿好手机,文雅避开地面的水杯碎片,也顾不得去问这是被人气愤之下丢掷的,还只是个意外,就匆匆转身朝外去。
李慧心侧着头始终不敢看文雅,赵清城跟上去主动替文雅开了门,送她到门外。
“文雅……对不起。”赵清城说,
如果放在从前,文雅几乎会脱口而出一句“没关系”。但现在的文雅,却不想再那么轻飘飘的按着老样式去回应,她不知道赵清城哪句话是真,哪句又是假,于是她抬头看向赵清城反问他。
“为了哪件事?”文雅抬头看向赵清城,
“所有的事。”
文雅笑了笑,没有回应,转身先行离开。
从前所有的无条件信任,已经变成了所有事情的无条件怀疑,文雅一步步离开,心中也一寸寸清晰知道,有些事情再不会复如从前。
文雅去找到父母汇合,将手机还给柳清兰,由文德正驱车离开。柳清兰询问文雅怎么去了那么久,文雅只说等电梯比较久,就将头别到窗外沉默起来。
片刻后,文雅又收回目光,表示自己现在不想回家,要下车去。
“你才从医院出来,要好好休息,这时候急着去哪儿?”柳清兰问。
“我去公司。”
“那更不要了,你今天不是已经请病假了吗,医院都开了条子。”
“我没事,爸,靠边停吧。”
文雅不想向柳清兰更多解释,只轻轻拍了拍文德正的肩膀,向他投去恳求目光。
文德正自然也是觉得文雅这时候应该回家休息,但看到文雅眼神里的情绪后,他明白自己的女儿或许相比身体上的疲惫,此时心理上此时更需要些自由空间,于是不顾柳清兰还在劝阻的话,将车靠停到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