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历庆年间,皇帝好战,连年征兵,尸殍遍野,民不聊生。大道崩坏,各类魑魅魍魉肆虐人间,更是让世人苦不堪言。
隐世道派玄阳宗举宗上下出山救世,消灭各路鬼怪,为人间带来一股安定之力,同时也在人间受到了大力追捧,厉庆帝更是为玄阳宗在夏朝境内设立了五处接引殿以便玄阳宗招收门生,以示对玄阳宗贡献的肯定,权贵世家纷纷上山求道学法,玄阳宗一时风光无两。
三日后。
玄阳宗飞出五支队伍,分别向着五处接引殿而去。
这次的接引队伍共安排了二十人,四人一队各自前往所负责的接引殿。碎虚峰除了容珣和颜亦欢,还安排了两名外门弟子程海和程诺一同去往荣城殿。
两名外门弟子是亲兄弟,入门十载,两人至今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都是活泼的性子,很快就和颜亦欢聊的火热,三人御剑并成一排,叽叽喳喳说着话,反倒是容珣默默带着队,因着平日在宗门内一直都是少言寡语的高冷形象,让两兄弟有些敬畏,这会儿就显得形单影只。
荣城离玄阳宗是有些距离的,四人御剑五天才赶到城门口。荣城是夏朝的帝都,城内不得随意使用术法,四人刚收剑,城门守卫便迎了上来。
“小的见过几位仙长,敢问可是玄阳宗的接引使。”
容珣拿出宗门令牌,守卫看过之后态度更加恭敬。
“果真是玄阳宗的仙长,上头早已命我等备着马车,请仙长移步,我们会送您至接引殿的。”
容珣对这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好似寻常。
程海程诺上山不算太久,此刻只昂首挺胸,一派自豪之感。
唯独颜亦欢几十年不曾下山,周遭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
因着仙门选徒,荣城内熙熙攘攘,适龄的孩童与少年尤其多,之前在城门口容珣与颜亦欢四人穿着玄阳宗道袍就显得尤为瞩目,可以说是一瞬间就引起了人群的关注,所幸这会儿他们坐在马车内,又有官兵在旁维持秩序,现场倒也有条不紊,没出什么乱子,仅颜亦欢趴在车窗上看着人群笑的开心。
马车行驶大约一刻停了下来,接引官兵提醒接引殿已到。
四人下车便看见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侍卫小厮笑着迎了上来。
“恭迎四位仙长大驾光临,本官是礼部尚书裴知书,奉皇令负责协助仙长本次在荣城的仙徒选拔事宜。”
“裴大人,”容珣抱拳回礼,“玄阳宗容珣。”
容珣刚说出名字,就见裴知书略感吃惊的凝神看了容珣一眼,又立马更加恭敬的下跪高呼:“下官拜见荣阳王,不知本次选拔竟是王爷亲临,礼数不周,请王爷恕罪!”
裴知书身后的人群见状也是立刻跟着跪了一地。
“裴大人不必如此,我已入仙门,封号只是虚名,请大人不必拘于礼数。”
话虽如此,但眼见着裴知书态度比一开始更加殷勤谦卑,容珣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程海程诺两兄弟第一次知道容珣还有这么一层身份,望向容珣的眼中满是崇拜之色,而颜亦欢自幼长在玄阳宗,对世俗礼数了解不多,这会儿相较震撼,更多的是茫然。
几人自报姓名后,裴知书赶紧将人请进了门,进了接引殿大堂,又引着容珣落座在了正厅主位上,这才站在一旁与容珣商议选拔安排。
容珣之前是经历过两次选拔任务的,颜亦欢三人则是头一遭,因此选拔任务基本就是容珣全权安排了。
好半天,选拔事宜有了部署,裴知书又是一路躬身出了接引殿。
选拔安排在两天后开始,明日还需进宫拜见皇帝,容珣四人被带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房间都在同一院落,颜亦欢并不觉得多累,在房内转了一圈后就窜到容珣房间去了。
容珣正坐在桌前沏了一壶茶,桌上放了两个杯子,似是早料到颜亦欢会来。
颜亦欢一屁股坐到容珣身边,喝了一口茶问:“容珣师兄,他们为何称你荣阳王?”
容珣淡淡回到:“我原是夏朝厉庆帝三子,后来师傅收我为徒,父皇在临行前赐了我荣阳王的封号。”
颜亦欢点点头:“我只知道师兄身份尊贵,却不想竟然是皇子……那师兄你这次下山,岂不就是回家了嘛!”
“修道之人,本该斩断红尘牵绊,更何况已过去将近百年了,父母兄弟早已离世,何以言家。”容珣神情平静,仿佛荣城只是他路过之地。
正好此时程家两兄弟说说笑笑的进来。
“颜师兄,房中不见你,果然在这儿!”程诺轻笑着说,“刚刚我们和这儿的小厮打听到,因为我们宗门选拔,荣城来了特别多人,因此城中这几日还办了街市,可热闹了,我和程海打算一同去瞧瞧热闹,你和容师兄去不去?”
颜亦欢是个闲不住的,这一听当下便拉着容珣的手要出门,容珣睨了颜亦欢一眼,无可奈何的跟着出了门。
此刻天色渐暗,四人用术法换了便装,穿过两条街,到了街市中心,果真如程海说的人山人海,路两旁卖艺杂耍层出不穷,街坊两边的店铺里也是人潮涌动。
荣城是夏朝皇都,这街市规模自然非比寻常,十里长街,灯火通明,荣城中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出来,再加上前来选拔的人,更是让盛况空前。
颜亦欢以前哪里见过这么繁华的场景,只觉得一切都新鲜有趣极了,程海程诺拉着她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而容珣始终跟在他们三步后面,看着如少年般的人兴奋的东看西瞧,没有丝毫不耐烦。
“花车来喽!”大街上有人大喊。
话音落下,人群明显更加躁动起来,程海程诺被人群推搡着向前走去,颜亦欢张头张脑也随着人流走动,容珣一把拽住颜亦欢胳膊,将人带到了路边。
颜亦欢眼中在灯火的照映下似盛满了星辰,她手中拿着两只陶土做的小猫,一只闭着眼睛蹲坐,一只翻着肚皮打盹。
“容珣师兄你看!”颜亦欢献宝似的将打盹的小猫拿给容珣看,“这个给你!”
容珣接过,轻轻摩挲几下,目光温柔,微微笑了:“倒是有几分像你。”
“嗯?”颜亦欢没听清。
容珣眼底盛着笑意,问她:“你哪儿拿的?可付了银两?”
“给了的,程海帮我付的。”颜亦欢嗓音里还有那股兴奋劲,“容珣师兄,有花车!”
正巧人们口中的花车队伍缓缓向他们这个方向驶来,与此同时,天空中也噼里啪啦开始绽放朵朵烟花,现场的气氛一瞬间达到了高潮。
颜亦欢激动的晃着容珣的胳膊,不停的指指点点。
花车上的表演。
夜空中的烟花。
熙熙攘攘的人群。
容珣眼神始终落在少年身上,亦步亦趋的跟着颜亦欢逛。
等到街市落幕,已是半夜了。
人群渐渐散去,容珣传音给程家两兄弟,四人很快碰了头。
这两个少年手中还拿着不少零嘴,两人兴高采烈的聊着天,将吃食递给容珣和颜亦欢。
“我已辟谷。”容珣淡声拒绝。
颜亦欢则是一脸高兴的接下。
四人并肩往接引殿走,行至半路,忽闻身后一阵喧闹,隐隐有女子的呼救声和兵戈交击之声。
四人互看一眼,颜亦欢率先冲去查看。
此刻,四五个黑衣杀手正对一华服少女紧追不舍。
少女神色仓惶,她今日只是和婢女偷偷跑出来逛逛街市,一切都那么美好,却突然有人放暗箭,一击不中又冲出一伙杀手,所幸婢女秋霜武功不弱,才没让杀手在第一时间得逞,但对方人多,秋霜一人终究难护周全。
少女脚下踉跄,摔在地上,看着身后长刀砍来时,心中悲凉:今日吾命休矣!
一只火凤突然从天落下,重重打在杀手身上,原本少女身后的几名杀手纷纷被击飞数米,倒在地上呻吟。
少女惊慌中抬起眼眸,一道青衣身影落在眼前,那人缓缓蹲下身,伸出玉白纤长的手,温声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青衣墨发,君子如玉。
少女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颜亦欢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少女呆愣的样子,心道:定是吓坏了。
她将人扶起,身后容珣三人也到了,程海程诺两人施法将杀手捆住。
容珣出声问:“他们为何追杀你?”
少女好似这才回过神,脸色一变,抓着颜亦欢的手焦急的说:“秋霜!秋霜有危险!”
程家兄弟留下盯着杀手,颜亦欢和容珣又跟着少女去找秋霜。
他们赶到时,秋霜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身上有多处刀伤,奄奄一息。容珣护住她的心脉,只说:“我不善疗愈之术,这姑娘的伤还需尽快就医。”
少女眼泪倏地落下,口中自责:“怪我不好,是我非要出来的,秋霜你不能有事啊……”
正当颜亦欢想询问少女身份时,一队官兵急匆匆赶来,还未开口又是跪了一地。
颜亦欢凑到容珣耳边低声问:“现在的人都这么爱下跪的吗?”
容珣看向少女并未答话。
队伍中急匆匆跑上来一个领队,跪拜在少女跟前:“参见含珠公主!属下护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颜亦欢不由看向少女,心中惊诧。
秋霜很快被带去医治,杀手也被官兵押走。
含珠公主临走之前跑到颜亦欢面前问:“你叫什么?”
“我叫颜亦欢。”颜亦欢笑容明朗。
“你救了本公主,可愿意跟我回宫受赏?”
颜亦欢赶紧摇头:“我乃玄阳宗弟子,本次是为了宗门选拔而来,惩恶扬善乃是本分,无需奖赏。”
“你是玄阳宗的仙人?”含珠公主看着颜亦欢的眼神更显崇拜。
颜亦欢不太适应这么明晃晃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容珣,点头说:“是的。”
含珠公主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啦。”说完便随官兵走了。
程海程诺第一次见着公主这样的人物,有些好奇,又凑到颜亦欢身边说:“颜师兄,你救了公主啊!”
颜亦欢挠挠头,容珣唇角噙着笑意,只说:“好了,先回去,明日一早还需进宫面圣。”
第二天一早,裴知书便派了车马接引四人进宫面圣。
刚入宫门,就见宫殿门口百官恭迎,夏朝安庆皇帝从高台上缓步下来。
“参见皇上!”颜亦欢与程家兄弟跪拜行礼,这是来之前裴知书特意告知的礼节。
而容珣刚要下跪,便被安庆帝扶住了。
安庆帝温和的笑说:“高祖修仙多年归来,朕只是小辈,万万当不起您这一拜。”
容珣修仙近百年未归,到了安庆帝这儿已经是隔了五代,对皇家而言几乎是传说的人物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身份上除了有个几代前皇帝给的荣阳王封号外,并无府邸实权,说起来也确实是尴尬的处境,但今日这话是认了容珣的皇室身份。
“皇上是人皇,容珣只是普通修仙一名,礼不可废。”
“那便免了高祖御前跪拜之礼,从今往后,高祖所及之处,均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说完,皇帝便喊了平身,携着容珣一同走进殿内。
颜亦欢打量着安庆帝,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姿挺拔,面目威严,仔细看来眉目与容珣还有几分神似,只是皇帝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仪,而容珣看起来则淡泊许多。
正当安庆帝与容珣相谈之际,就听殿外一声通传。
“含珠公主觐见。”
话落,身着粉衣,一身珠罗玉翠的含珠公主便款款而来。
“拜见父皇!”
安庆帝开怀一笑:“平身吧,来人,赐座。”
含珠公主起身,眼神轻轻往颜亦欢身上瞧。
察觉到公主的眼神,颜亦欢大大方方看回去,并温和的回以微笑。
这下含珠公主却红了脸,避开了视线。
颜亦欢:?
安庆帝这时转了话题,说:“昨日昭月顽皮,偷溜出宫遇险,听闻是高祖出手相救,真是万幸。”
“回陛下,是我的师弟救的公主。”
“哦?不知是哪位仙长?”安庆帝目光扫视。
“草民颜亦欢,参见皇上。”颜亦欢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平身。”安庆帝看了眼含珠公主,含珠公主紧接着起身向颜亦欢行了一礼。
“多谢颜仙长救命之恩,听闻仙长这次下山,本就是选拔门徒,昨日仙长英姿令昭月崇拜不已,不知昭月可否拜入仙门?”含珠公主望着颜亦欢,满眼期待。
颜亦欢客客气气回答:“回禀公主,修仙选拔一事有严格的门规,需要测试有无修仙资质,通过考核才可入门。”
容昭月微微疑惑:“是什么门规,如何裁定资质呢?”
“明日便是选拔开放之日,届时我们会通过接引殿内的测灵石检测每个人有无资质,通过者方可获取入门资格,随我们一同回到玄阳宗,之后还需登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梯,选拔意志坚定者,方可正式入门。”
话落,殿内响起大臣们的轻声交谈,纷纷感叹登天梯恐非易事。
没想到容昭月听后并不退缩,坚定说:“我愿意试试!”
安庆帝敛眉劝到:“昭月啊,不可冲动行事,这仙门选拔,求仙之徒成千上万,每年能入门者,却不过寥寥数十人……”
话没说完,容昭月打断说:“父皇,儿臣愿意一试的!”
安庆帝微微叹气。
容珣适时开口:“皇上不妨让公主明日先测试一下资质。”
”是呀父皇,若儿臣并无资质,那么儿臣便不再提修仙之事。”容昭月眼底满是恳求,撒娇似的望着安庆帝。
安庆帝终归是疼爱这个女儿,妥协道:“那便麻烦高祖为昭月安排测试了。”
容昭月展颜一笑:“多谢父皇!”
“容珣遵旨。”
含珠公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颜亦欢,颜亦欢不懂公主为何这么看她,只礼貌的回以一笑。
出宫后,颜亦欢想了想说:“这个含珠公主怪热情的。”
程诺在一旁搭腔:“世人皆向往修仙一道,公主想要求仙问道,也很正常吧?”
颜亦欢状若思考的说:“也是。”
容珣看着颜亦欢不开窍的模样,也不点破,只说:“无需多想,正常安排测试就是了。”
众人点头,这个问题也就轻飘飘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