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出门绕了几次路到了一烧饼摊前,说要几个烧饼,递钱时将一纸条藏在手心交予烧饼老板。
老板将纸条偷偷收好又继续叫卖起来,到了晚间收摊后,老板一声口哨招来一只鹰。
将纸条塞进竹筒里绑在鹰爪上,鹰便飞向目的地,老板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这才放心。
殊不知这一切被一人看在眼里,不是夏长风的人,不知是那一路人马。
南苑,吃完早饭阮绾便开始整理东西,将做好的衣服整理了出来,想着出嫁前送的,不过现在送也一样。
领着秋霜带着东西,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一起送出去。
先是来到了东苑大哥的房间,门口小斯欲要通报,阮绾阻止了他,询问了一下原来大哥正在作画。
阮修竹的房间布置得书香书气,简单雅致,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阮绾站在内堂前打量了一番,大哥正在专心作画。
走近一看是一幅山水画,水墨江南,阮绾笑“原来大哥喜欢山水生活”
阮修竹被惊着了,笔尖一滞,水面上滴了一滴墨,笑道“虽是向往却从没去过,三妹今日怎么来了?”
阮绾接过大哥手上的笔,滴了滴茶水在墨迹上,墨迹迅速散开,添上几笔,勾勒出一圈波浪。
再在中心画上一条出水鲤鱼,将笔放在笔架上笑道“江南烟雨我也未曾见过,不过这下雨天鲤鱼都是要出水的”
阮绾转身看了眼秋霜,秋霜即刻送上衣服,阮绾接过递给大哥“这是妹妹为大哥裁的衣裳,几日前已然制好,今日送与大哥”
阮修竹接过衣服笑道“谢过妹妹了,坐会吧,来人上茶”
阮绾忙打住“哥哥喜欢便好,妹妹还要到父亲那去,就不叨扰了”
“那好吧,有空多来坐坐吧”
阮修竹看着阮绾出了自己的院子,又看着眼前的画。
这出水的鲤鱼与整幅画融为一体,没有一点突兀,阮修竹叹了口气“这深宅大院,何时才能走得出去?”
到合欢院,小力说父亲上朝还未归来,阮绾便将衣服交予小力,让他转交给父亲。
二人便径直后院的竹林小轩去,石板路通向一小楼,楼外一圈竹栅栏。
看见阮绾,一个洒扫的丫鬟便迎上前来,秋霜便上前说道“三小姐来向老夫人请安,劳烦通报一声”
一会文竹嬷嬷便笑着走过来“三小姐请随老奴来”
跟着文竹到了屋内,还未到内堂就闻到一股佛香味,只见内里一小佛堂,供奉着观音菩萨,祖母正跪在蒲团上转着佛珠念经。
文竹上前道“老夫人,三小姐来了”
祖母睁开眼睛慈祥笑道“孩子,来了啊”
阮绾上前扶起祖母到茶几旁坐下,祖母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孩子,快坐下”
阮绾也不推诿,坐在一旁,文竹上了茶便站在祖母身侧。
阮绾接过秋霜手里的枕头“祖母,这是孙女为您绣的枕头,枕着睡可以安神”
祖母接过枕头摸了摸突然哭了起来,阮绾当时就惊住了“祖母,只是怎么了,是孙女惹得祖母生气了吗?”
文竹嬷嬷马上递上丝巾“都是过去的事了三小姐想必不会怪罪老夫人的”
阮绾的心中更是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才会惹得祖母如此。
祖母好一会才平复心情,给阮绾讲了个过去的故事。
原来祖母与阮绾的外祖母两人是发小,金兰姐妹,小时候一起玩耍好不快活。
可是快乐的日子是短暂的,到了儿女情长的年纪,都开始春心萌动,刚好那时候外公是这京城里有名的公子。
迷倒万千少女当然也包括外婆和祖母,一开始外公先接近祖母的,祖母当时以为外公钟意的是她,每天在家盼着外公提亲。
最后却等来外公和外婆提亲的消息,祖母便以为是外婆背叛了自己,从此断了往来。
虽然后来各自嫁人生子,但是这成了个刺在祖母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本来随着时光远去已然淡忘,可是有一天父亲跑回来说自己看上了一家姑娘。
祖母当时很高兴,一问是外公和外婆的女儿便极力反对,父亲便每日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祖母只得妥协。
娘亲嫁了过来,祖母总是挑刺“那时候蒙了心,管不住自己,你母亲也总是忍让,后来苏樱背地里的一些勾当,我也睁只眼闭只眼”
祖母一时又伤心起来“直到你外祖父一家被灭门,我这才清醒过来,你父亲也才明白这是个阴谋,满世界的找你们娘俩却是遍寻无果”
祖母抓起阮绾的手,满眼是泪和歉疚“这么多年,苦了你孩子”
阮绾一时也感伤起来“没事的祖母,孙女现在不是很好吗?”
祖母看着阮绾的脸说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你外祖母当年是有名的才女,才貌双全,你娘继承了你外婆的温婉美貌,也真傻,当年怎么会想不到,你外公接近我只是为了接近你外祖母”
拜别了祖母便回南苑,一路上想着祖母也甚是可怜。
自从外祖父一家出事后,便搬到竹林小轩常年吃素礼佛那么熬着自己。
只为着当年的一点嫉妒之心,却也是被人利用了。
当年众人皆知娘亲与祖母关系不好,章家便安排了苏樱,断了外公家唯一的助力,在一举铲除外公家。
这章府极尽狠毒,想必也是容不下阮绾的,加之阮绾三番两次救了夏长风,更是他们的眼中钉了。
回到南苑,阮绾让秋霜随她到卧室,关上房门,阮绾对秋霜说道“这衣裳和玉佩帮我烧掉吧”
阮绾看了看床上的三套衣服,一套夏装一套冬装另一套是骑装。
秋霜点头答道“是,小姐”
阮绾转身从衣橱里拿出包袱,眼神殷切的看着秋霜“可以再帮我一次吗?”
秋霜看了眼包袱,眼底没有任何波澜,笑着点了点头。
快到午时的时候,阮绾找到王嬷嬷,笑着说道“嬷嬷,今日突然想吃福寿堂的桂花糕了,嬷嬷去帮我买来可好”
嬷嬷忙笑着答应了,自己家小姐为着婚事日日郁郁寡欢,每日没什么胃口,今日知道找吃的了,心里很是高兴。
阮绾又说道“眼看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嬷嬷顺便买些做月饼的东西,自己做些好过个好节”
“这么多东西嬷嬷一个人怕是不行,这样吧,小翠小莲跟着一起去,多给你们些钱,也上街为自个置办些过节的东西”
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把所有人都支开了。
小翠小莲欢快的跟着王嬷嬷出去了,待到午时大家用膳的时候,秋霜在门口等了半天。
确认没人,赶忙端出椅子到墙角,阮绾即刻踩上椅子跳上围墙,回头对着秋霜说道“这次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自己保重”
秋霜点了点头。
说完阮绾便跳下了围墙,从包袱里拿出斗笠戴上,便一路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阮绾刚出发就发现后面有一人在尾随,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阮绾索性假装没发现,继续走自己的路。
两个时辰后,王嬷嬷领着小翠小莲跑着回来,递上桂花糕,秋霜接过说道“嬷嬷,这都凉了,而且小姐累了就睡下了,等小姐醒了再热了拿给小姐吧”
说着秋霜倒了一杯茶递给王嬷嬷,王嬷嬷接过茶一口饮尽“你是不知道,马上就是中秋节,那福寿堂门口排的全是人,我便在那排着队,让小翠小莲去买东西,谁知排了一个时辰终于轮到我,桂花糕卖没了,又等了半个时辰等他做好,买好了便和她们即刻赶回来了,还是凉了”
秋霜又递上一杯茶憋着笑,小姐计算的果然没错“嬷嬷们还没用午膳吧,我在锅里坐着饭菜,快去用膳吧”。
阮绾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奔山上,当年和母亲被追赶到无路可走的那座山。
跟踪的人,半路的时候,由一个变为了五六个,装扮成运货的商人推着辆货车一路尾随。
到了山脚下,他们藏了车,几个人尾随阮绾上山。
前几日下过雨,土还没大干,路有些难行。
阮绾明明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却能精准的走到记忆中的断崖,是这副身体幼年时候的记忆。
在悬崖边阮绾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几个人也停下了脚步。
阮绾看了眼悬崖,悬崖边上的风很大,阮绾几乎要被扯着身子往下坠,心脏突突的直跳。
站在那眺望着远山,等了半天后面的人半天没动静,阮绾有些无奈,什么办事效率,不是来杀自己的吗?
阮绾叹了口气,转身朝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喊道“出来吧,草丛里蚊虫多,也不怕咬的慌”
他们几个还真的以为那些矮小的灌木,能遮得住他们几个大汉。
几个人看了眼路虎,路虎率先走了出来,其他几个人也走了出来,一共六个人。
路虎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阮小姐好胆识”
说着看了眼旁边的手下,几个人掏出绳子布条向阮绾围过来。
阮绾一路往后退,假装很害怕的样子,一个弱女子面对五个彪形大汉一点都不害怕不太正常。
“还请阮小姐不要反抗,免得伤了阮小姐,我家主人只是想请小姐过府一叙”
五个大汉说着便围上前来。
“我不想去怎么办?”
路虎冷笑“那就莫怪小的们粗鲁了”
几个人便要冲上前,见时机到了,阮绾从怀中掏出一油纸包,奋力一撒,马上屏住呼吸,用手帕捂住口鼻。
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粉末,路虎吸了几口便知道这是什么,自己常年用的东西,立马对身边的人大喊道“不好,快闭气”
已经来不及了。
转头一看,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倒下了,而自己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四肢无力走几步便倒在地上。
阮绾立刻跑到安全地带,大口喘着气“姑奶奶这曼陀罗可是提纯过的,加量不加价”
阮绾踢了地上的路虎一脚,一点反应都没有。
抬头看向远方的太阳,时间不早了。
阮绾解开包袱,取出自制的降落伞,外面是一整块麻布,内里是一张熬煮增加韧性的羊皮。
把降落伞背在身上,阮绾一闭眼跳了下去,马上打开降落伞,一下子下降的速度就变慢了,阮绾这才敢睁开眼。
看着脚下虚浮,还有十几米的高度,阮绾双腿打颤。
自制的降落伞简陋,风一吹就失去了平衡,阮绾摇摇晃晃的往下坠。
还好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又有树枝缓冲,阮绾还是安全的降落到了地上。
只是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烂,身上也被摔的青一块紫一块。
由不得阮绾抱怨,时间紧迫,家里人很快就会找上来。
因为阮绾故意留下了线索。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把降落伞烧了,阮绾可不想再用这个东西了,刚到地面上的时候腿抖得站不稳。
阮绾走到娘的墓前跪下“娘,你的遗愿完成了,女儿完成最后一件事,再也不回来了”
阮绾从包袱里掏出提前刻好字的木板“阮莫氏兰心之墓,不孝女阮绾立”
这所有的一切终于结束,阮绾也终于切断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轻装简行一路南上,此地不能久留。
阮绾做这么多,这次没有换男装,就是为了让人发现她。
只要有人尽快发现阮绾的行踪,便能找到他上了山,而且阮绾走的时候故意踩深了脚印,为的就是让人知道娘在这里。
此时阮府,秋霜跪在合欢院内,阮正清急的坐立不安拍着桌子问道“我问你最后一遍,小姐去哪了?”
秋霜只是跪在那“奴婢不知道”
阮正清拿着藤条,欲上前打秋霜,却被阮修竹一把拦住“父亲,妹妹既然想走必然不会让我们知道她去哪里的”
阮正清看了一眼秋霜,一脸无奈只好作罢。
阮修竹对着秋霜说道“你先回去吧”
秋霜便起身回了南苑。
阮修竹说道“儿子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阮正清一脸担忧“你妹妹不能出这个大门,出去了会有危险的”
“妹妹既然决定要走,自然是知道有危险的,她聪慧过人,必然有法子保自己完全的”
阮正清叹了口气,他们把章禄成的人想的太简单了,绾儿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和九泉之下的兰心交代。
阮修竹望着远方的黑夜“既然逃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章府也是乱作一团,路虎他们虽然醒了还不如不醒。
六个人有的疯疯傻傻的,有的目光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相爷,是中了曼陀罗花粉,弄成这样,得要是相当大的剂量”
章禄成看着眼前疯了的人,眯着眼似是在思索什么。
章轩说道“劳烦大夫了,章明,送大夫”
章明马上送着大夫出去。
章轩说道“这曼陀罗生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东夷盛产,这阮小姐和东夷有什么关联?”
章禄成也是一脸疑惑“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殊不知曼陀罗在大夏难以生长是因为大夏温暖干燥,特别是在这京城。
但是只要模拟生长环境也是可以生长的,阮绾为着这个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培育成功的。
还好移了地方药效没有变。
一连三日苦寻未果,阮正清却意外找到了莫兰心的坟墓所在。
只是现在还不能有任何动作,阮正清在坟前呆坐了半日一句话未说便回府了。
阮修竹派到章府那边监视的人回来禀报,说是未曾见过章府带回什么女子,只是那日护院路虎和几个手下忽然就疯了。
阮修竹这才安心下来,对外说是阮绾旧疾复发,命人把南苑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