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这是……”
“……是!是他、他们!他们发消息过来了!”
“……高控1号台!1号台有讯!”
星际最高指控中心站台这边,夜以继日地忙得不开交的工作人员们,可以说得上是蓬头垢面了,现在都不由自主、喜出望外地站起身大喊着。
对方终于表态了!
数十位西装革履的正装男女闻声赶过来,个个服饰皱巴、面容带着憔悴,此刻全都紧紧盯着最高指控中心站台主控面板上,那由各国语言编写而成的一句话:你们的答复呢?
后又附带着一份数据,竟是全部作案实验的详细地址。
“统一回复,所有犯罪人员、犯罪现场全星际逮捕、查封!星际国盟也将于10月16日上午9点30分,在星际法庭,全面联合公开公正审理,绝不姑息!”
为首须鬓斑白的几位老者,果断出声、不容置疑。在场的其他各国各界代表、议员、科员等等全都毫无异议。
早在峰会失控那天,他们就通宵达旦地召开了星际国盟紧急会议,针对峰会失控事件的每一帧、虞卿玉的每一字句展开了深刻而细致的商讨、研究。
一开始他们确实是想先压下来,强制稳住民众。因为这里边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太广了!如果要全部处理完那些人,可能会动摇到星际人类的根基,他们就怕到时候外星族会趁虚而入。
然而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他们的部门机构设备完全被对方牢牢牵制着,也全都感觉到他们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被围截、扼制的他们,不知道对方是气愤于他们的做法,还是想戏耍、报复他们;但他们十分确定,对方已攻占了他们所有的星际防御机制、最高指控中心,却又对外启动运行起自己更高级的防御机制,把星际人类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预防外星族探测入侵。
对方显然是站在了人类这一方,但是对方要星际各国给一个公道,为那些饱受折磨而惨死的自然人;以及对当下自然人与调整者那变了味且十分畸形的共处模式,重新做一个了断。
而现在,对方已将他们的顾虑、后患处理好了,那便到他们行动起来了。
“收到!”
甫一回复完毕,那场声势浩大、诡异如斯的星际社会动荡,终于开始逐渐受控起来。
各国各界所有部门机构的负责人全都大松一口气,也开始马不停蹄地安抚、整修、发令\/听令行事……
…………………
“他怎么样了?”
楚家大宅里,楚天竞坐在医疗机床旁,看着医疗仪器时测、浑身针管布插的楚博承,缓缓垂首半阖着眼,有气无力道。
“楚老先生,很抱歉。”无论是医护机器人还是花甲老医生,均是摇了摇头。
“……那他还有多久?”楚天竞沉默了小会,又再次问出。
“很抱歉,这个我们也无法确定。”
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楚天竞再次看了一眼楚博承,便沉默着起身,往外走去。
门外站着忧心忡忡、惶惶不安的楚家众人,以及一众身着星际警徽服的机甲部队。
楚天竞先是看着楚家众人,平静又不容置疑地开口,“楚珩留下,其他人,全都回去!”
“……嗯好,父亲\/祖父\/曾祖父。”
担忧又惶恐的众人,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听令地缓缓散去。楚夜铭、木涟看了一眼异常沉默、一动不动的小儿子,便和楚墨、梨子裳一起,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门边上,就只剩楚天竞、楚珩和警员们。
楚天竞此刻百感交集地看着楚珩,想对他说的话有很多很多。最终他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楚珩,进去看看、陪陪他吧,他最是,‘喜欢’你了。”
随后他便转身看向警员们,自己抬起双手给他们扣上手铐。然后,他就跟着一部分的警员离开了,步履微微蹒跚、脊背略显驼然。
余下警员则是继续看守着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的楚博承。
楚珩沉默着目送他,英俊面容上,向来灵动迷人的丹凤眼,此时尽是颓然和沉寂。直到楚天竞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他才动身进去,依旧沉默地坐在医疗机床旁。
他看着床上面色青白的楚博承,眸色带着些许茫然。
在峰会那天,太爷爷已把这一切都告知告知了他。而最后演示屏的名单里,有他太爷爷、大爷爷的名字……却是以那场犯罪里,加害者的身份来呈现。
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无论是太爷爷,还是大爷爷这位自他呱呱落地便一直超乎寻常地珍视、爱护着自己的长辈。
可这份超乎寻常,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脑中植入了禾子虞、大爷爷那位已故未婚妻的脑磁芯……成了大爷爷另类的“睹物思人、情感寄托”罢了。
他本是早夭之相,除了他的父母始终没有放弃他,楚家族人都认为他活不了了。最后是太爷爷死马当活马医,给他植入了禾子虞的脑磁芯,他才活了下来。
而禾子虞的脑磁芯,是大爷爷亲手制作而成……在太爷爷的谎言之下。自然大爷爷知道后,自己亲手剖析了挚爱的大脑,大受打击疯癫了几年,直到他的存活。
但曾经是楚家骄傲的大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完美融合并继承了禾子虞一部分的超智脑思维。但能够拥有超智脑的一部分已经足够了,足够楚家再出一个天之骄子,来继续撑起楚家作为星际科研龙头之一的地位。
这也是,太爷爷最初的打算。
所以,他的存在,是父母的结晶,却更是楚家因急需一个优秀后生来维持百年荣光而存活下来的存在。
他的荣誉,是用一个无辜自然人在经受百般折磨、开颅取脑而得来的。
他的生命,踩在了禾子虞的尸骨上……
楚珩沉寂枯坐着,任由视线越来越模糊、朦胧。他看上去一动不动的,就像个会流泪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