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平的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二十年前啊,他又不是警察,也不关注这些社会新闻,怎么知道二十年前的失踪案呢?
他不明白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都怪怪的。
“阿池,这是你最近研究的案子?二十年前的事情,别说我不关注,就是我关注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别考验你爸的记忆,我老了。”
闻言,吴谢池的表情更紧绷了几分,他逼近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宋泽平。
“那紫荆花妇产医院呢?富宁康养呢?还有钟叔名下的那些股份……这些,你也不知道吗?”
宋泽平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阿池,你到底想说什么?大晚上的突然来找我,又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认为我应该知道?荆棘花是什么东西,富宁康养又是哪里,我的生意都在地产、零售行业,没有涉及医疗领域。如果你希望我帮你找些讯息,可以对我态度好一些,而不是这样质问我。”
吴谢池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更紧,他的嗓子里仿佛被塞了一块火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艰难,都带着血腥气。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些事?你有没有……害过人?”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宋泽平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缓慢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他这个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在圈子里的二代们泡妞赛车奢靡成性时,他的儿子靠自己读了研究生、当了刑警,还是市局的刑警。优秀的简直不像话,让他在旁人面前赚足了脸面。
虽然宋泽平一直担心危险,明里暗里希望吴谢池能辞职回来继承家业,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孩子倔强敏感,对他一直抱有很深的成见,只要是他希望的,吴谢池就一定不会照办。
但他依然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对他的成见居然会这么深,竟然会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来审问。
“阿池,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欺骗了你母亲的恶人?一个让你耻辱的父亲?还是一个丧心病狂会祸害他人的人渣?”
宋泽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他说完后,扶着桌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也许是宋泽平目光中的失望伤心太真实,吴谢池有一瞬间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吴谢池闭了闭眼,与宋泽平有关的种种疑点在他心头掠过,让他本有些动摇的心又重新沉到谷底。
他在宋泽平桌前坐下,平视着宋泽平的眼睛。
“二十年前,有四名少女连环失踪,他们其中有三名都是b型血,丹凤眼,尖下巴。后来,其中一名叫做张慧茹的女孩尸体被发现在金江中,下半身失踪,尸检发现,她被摘取了器官,一个健康的子宫。”
“而整个案子当中,涉及到三伙人。一伙,是购买器官需要移植子宫的人,他富有、人脉广泛,拥有大把资源和流动资金。另一伙人,是操刀做手术的人,妇科专家张家权,他是那所医院的挂牌专家。最后一伙人,是物色器官供体、并负责诱拐绑架少女的人,头目是一个中缅混血儿,绰号缅甸超。”
他说完后停顿了很久,仿佛在给宋泽平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些话。
屋内静谧无声,只能听见吴谢池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迫切,“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你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宋泽平的右手颤抖着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镜,顺带揉了揉眼角。
“你……给我安排的角色是什么?是那个买器官回来的黑心富商?我买一个子宫做什么,难道给你妈移植上?让她能生个自己的孩子?”
宋泽平哑然失笑,笑声里竟有几分哽咽。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眶发红,移开视线不再看吴谢池。
“你们这些孩子啊,总是轻易地把父母的心放在地上踩。我和你妈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只在子嗣这件事上一直抱有缺憾……”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但你出生后,这个缺憾就被补平了。我早就说过了,我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你也会是你妈唯一的孩子。我们从小对你,不说呕心沥血,但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吧。你从小就倔,这不怪你,怪我!是我这个当爹的缺德,对不起你和你生母,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低看了我和你妈啊!”
宋泽平眼眶湿润,仰头看向天花板,声调悲凉:“说我们去买个子宫来移植……简直是荒唐!那是买双鞋买件衣服吗?那是手术啊!会死人的!我会把你妈置于那种危险的境地吗?就算她同意,我能同意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把你妈当成什么人了?只知道繁殖的畜生?!”
宋泽平的声音在吴谢池耳边隆隆作响,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让他听不真切。
他从未见过宋泽平如此失态、消沉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压住,沉甸甸的,让他无法呼吸。
那些一直以来坚定的怀疑,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动摇着。
他试图把那些怀疑的根据一条一条列出来,来说服宋泽平也说服自己。
“可是,你把金江商场的五楼给了缅甸超团伙当大本营,这是有人证的!二十年前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程忠实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被缅甸超入室灭口,他临死前留下的最后四个字就是金江商场!”
“给张慧茹做手术的医院叫紫荆花妇产医院,是个私立医院,钟叔……钟家邦在里面持有股份,这股份难道不是帮你代持的吗?”
“还有富宁康养,这个疗养院是缅甸超及张家权团伙的代孕基地,钟叔也在这里持有股份,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爸,这么多年,我一直记恨你,我从来没有开口叫过你,今天我不是以一个刑警的身份来质问你,我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请求你,求你给我一个答案,你,到底有没有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