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从狗洞中钻出来,穿过枪林弹雨。
当她跑到玉林酒肆时,棠梨正将头埋在瓶瓶罐罐中,企图将自己溺毙在酒里。
辅一见到祁凰,通红的脸褪去几分颜色,下意识拔腿就想走。
却被祁凰握着她的肩膀,用力按回座位上。
她阴沉着脸:“凶手是无洛?”
棠梨一听这名字,吓得浑身一哆嗦,酒都醒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就问你,他现在人在哪?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应该怎么对付?”
棠梨哆哆嗦嗦地替她倒了杯酒,嘿嘿一笑,像村口的傻姑娘。
“都在酒里了……”
“赶紧说!”
祁凰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碰上有关杀害苍冥凶手一事。
棠梨吓得抱住脑袋,不满地撅了噘嘴,又怂又凶道。
“好嘛……说就说,干嘛这么凶。只是这事儿有点复杂,你得陪我喝两杯,咱们慢慢捋。”
棠梨原本是位普普通通,且兢兢业业的舞蹈系女大学生。
一朝穿越,老天就给开了波大的,没有物资匮乏的知青下乡,更没有狗血的宫斗和宅斗。
而是直接来到上万年前的魔界,摇身成了凤鸣宫的一名小魔修。
她以为自己会和千千万万的穿越女一样,男主男配全都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出去捡个垃圾,那些内功心法都会迎头撞上来。
事实证明,穿越女并不都是主角,配角永远只能是配角,在没有金手指和空间的护佑下,她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于是棠梨坚定了两件事,一是抱紧真正女主的大腿,二是一定要抓紧回家!
在她想通了这件事后,某天翻阅古籍时,便看到了上天留给她的话。
“集齐九颗泠塬水珠,带上你的变态同类,赶紧滚回现代去。”
第三杯酒下肚,祁凰不解地歪了歪头。
“什么是变态同类?”
她怒而暴起,一拳砸裂手掌厚的酒坛子,厉声大喊。
“就是无洛这个人渣败类,衣冠禽兽!”
无洛和棠梨是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由于他人长得好看,常年高居经管学院第一名,所以在学校中有无数的迷弟迷妹。
偏生这人还温和善良,特别有爱心,学校许多猫猫狗狗都靠着他的投喂捡了一条命,所以人称“A大佛子”。
直到那日,无洛忽然从宿舍走出来,他戴着手铐,被几位警察押上警车,引得校内外一阵沸腾。
祁凰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这个“押”字,并不是什么好词。
她将眼前的酒杯又一饮而尽,问道:“他犯事儿了?”
“他在学院中向来是科科魁首,那回不知怎的,竟有位大学霸追了上来,专业课比他考多了两分。”
他大抵是心理有问题,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于是一步步接近学姐,趁其不备,给她灌了杯加了农药的饮料。
花一般的年纪,人被拉到医院时,已经肺纤维化,无力回天了。
“更可恶的是……”
棠梨目眦欲裂,仰天长啸。
“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做人机会,这狗东西居然还他妈想重操旧业。我呸!”
所以棠梨决定,就算要回,也一定要把这遗千年的祸害带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祁凰点点头,睁开酒气迷蒙的双眼,疑惑地问。
“所以九星连珠一事,你找得怎么样了?”
棠梨闻言,豪情万丈忽然化作一地挫败,无力地垂下头。
“还差一颗。”
“我能帮上忙吗?”
棠梨幽暗的眼光骤亮,灼灼地望向祁凰。
“你愿意帮忙吗?”
同棠梨对接好最后一颗泠塬水珠的所在后,由于生怕被无洛探寻到她的踪迹,届时一举灭口,就全完了。
于是她摇摇晃晃地拎着酒坛子,隐匿于夜色之中。
祁凰坐在原地缓了好一阵。
终于不那么晕了,酒瘾也上来了,于是抬起酒杯,想再喝两口。
忽然一阵阴影覆住她清丽的身躯。
抬头,星言站在面前,眉眼和轮廓隐于黑暗之中。
他好像刚到,又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叶枯花落,一身风霜。
“你来啦。”
祁凰放下酒瓶,握住他的手,勾唇轻笑。
二人手掌相握,映在星言眼眸深处,轻轻一晃,如静水微澜。
他勾唇轻笑,温声道:“你喝醉了,回家吧。”
祁凰东歪西倒地站起来,笑得傻里傻气,面晕浅春。
“你背我回去吧。”
他闻言眉心一动,手指缓缓蜷起。
曾经她也是一喝酒,就吵着嚷着腿脚酸痛,一定要他背回去。
祁凰的双眼灿若银河,仿佛亿万星辰都沉入其中。似可照亮这红尘万千,沧海无垠。
星言望着她的脸,大约看了有半炷香之长,继而微微俯下身,将整个宽阔的后背给了她。
“好,背你。”
祁凰欢天喜地跳了上来。
她一把环住他的脖颈,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世界的喧嚣在耳边渐行渐远。
只落下了星言一路而来,深浅不一的脚印。
“星言”
“嗯。”
“你身上的檀香味好熟悉。”
星言沉默了一下,然后答非所问地摇摇头。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让人莫名感到一阵沉郁和悲伤。
她将手臂收紧,生怕他像一阵雾气,风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星言的背宽阔温厚,给人十足十的安全感,像一叶扁舟,载着她摇摇晃晃,朝水天一线处驶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凌晨时分。
她独自一人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酒还没完全醒,喉咙干渴得冒烟。
摁了摁酸胀的眉心,祁凰起身,打算去倒杯温水喝。
手里捧着倒好的水,正打算走到床边继续睡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门打开的声音。
祁凰的脚步停住,回头看去。
星言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他没想到祁凰已经起来了,将食盒打开递过去:“吐得半点不剩,喝点粥暖暖胃。”
祁凰没回应,也没伸手去接。
看到他的这一瞬,回忆不停在脑中滚动播放。她想起他们的过往,像水草般,深深浅浅,拉扯着生命。
过分安静的空间内,昏暗的视野像是在蛊惑人心。
祁凰放下水杯,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内心全被浓浓的醉意和渴望占据。
星言跟她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之遥。
男人身上冷冽又清新的气息,跟三千年前没有任何分别。
极淡的绿檀香气在空中盈盈飘荡。
星言屏住呼吸,动作稍顿了下,声音透着勾人的低哑,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
“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等他抬起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祁凰便低下眼,往前一靠,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相顾无言,此时穿堂风拂过,灯烛摇晃,额前一凉。
她被这风吹得清醒了些,冷不丁看到自己正在耍流氓,赶紧松开手。
星言却反客为主,手撑着墙壁,将她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
两人间的距离又在顷刻间拉近,男人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
“三七,我很想你。”
声音低哑,眸色分明是极致的幽深,却只是俯下身,轻轻贴着她的额头。
仿佛只是这样,便能够化解三千年来蚀入骨髓的相思,消融那份念而不得的痛苦煎熬。
祁凰正欲开口,身体却猝不及防地被束缚进熟悉的怀抱中,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