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伊萱飘浮在半空,茫然且恐惧地望着下面空荡荡的街巷,忽然,她轻飘飘的身体不受控地往下坠,她怕得失声尖叫却发觉喉咙压根没声。脚刚一沾地,原本铺满阳光的街道无声碎裂,无数的飞沙碎石顷刻间融合成蓝光诡异的长廊。
她面色煞白地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长廊,想要逃离,却有一股神秘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她的双肩。突然,一无脸的女人拉着另一个无脸的女孩闪现在长廊中央朝她跑来。就在她瞪大双眼感到难以置信的瞬间,女孩止了步挣脱女人的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束缚,飘上去,厉声嘶喊:你回来,回来,跟叶荔走!手却在碰上女孩肩膀的瞬时,女孩化作一团黑烟散去。
长廊也开始无声破裂,纷飞的木屑碎石顷刻间融合成一间蒸汽弥漫奢华的浴室。木伊萱全身颤抖,发出无声凄厉的尖叫,发疯似的飘穿过一堵又一堵的砖墙,可穿过墙后入眼的仍是那间蒸汽弥漫的奢华浴室。她绝望的且神经错乱地退至墙角,想转过身面向墙壁却像是被点穴似的无法挪动分毫,想要闭上眼睛却也像是被点穴似的无法闭上,只能哆嗦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渐渐浮现而出的画面:
她被放进热水翻腾荡漾雾气升腾的巨大浴缸里;热浪没过头,她呛了好几口水,拼命挣扎扑腾,水花四溅。淫\/荡恶劣的笑声四起,好几只手伸入水中肆意游走。她被捞起,一只青筋突起的手将她按在缸壁上;嘴巴被用力捏开,不知名液体灌入喉——画面在这时突转,她神思恍惚浑身颤抖地坐在车里,男人钳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笑得放荡餍足:“一月一次,一次十万,好好考虑。”说着,把一捆钞票放在她并拢的腿上——下一瞬,她闪飘回充满哀求呻吟声的浴室,痛不欲生地看着在浴缸中绝望无助挣扎着的自己。
波纹剧烈荡漾——她惊醒,泪湿了枕。
“啪!”天花轻柔的白光光芒四射,方才在黑暗中暖黄温馨的台灯的灯光此刻黯淡到似乎从来不曾亮起过。手从深灰色的开关上无力滑落。瑟瑟发抖的身躯背靠着墙壁缩蹲在宽大的珊瑚绒睡袍里,泪水滴落在抱膝的手臂上。
不知过了多久,木伊萱湿红的眼里忽然迸射出无限的怨恨,尽管恐惧还在拉扯着她的神经。她手撑扶着床头柜沿站起,挪到床边坐下,背靠着床头,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她低下头紧盯着手机屏幕,微颤的指尖轻点开韩云芩的聊天框,拇指悬在键盘上。一番思索后,两拇指在键盘上敲敲删删打打。
信息发出,屏光渐弱至熄。她眼含热泪,忽然发出神经质的一声冷笑,喃喃自语:“韩云芩,你可是找了我一晚上呢,我怎能不信你呢?你句句提叶荔,不就是想推给她吗?我如你所愿。”
【云芩,对不起啊,我那天情绪不太好,话也说得莫名其妙的。我这几天冷静下来想了很多很多,也从头到尾分析过。叶荔是真的好可怕!她先是挑拨离间,说你和你哥要伙同那个老贺害我,我不信,她就说老贺在包厢门口等着我回去。云芩,我是真的不信她的,但我真的看到了她说的那个男人。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我当时要是信了你,回了包厢就一定不会出事。现在想来,那个男人跟叶荔是一伙的。云芩,我是下周二上午十点的飞机,你要是能原谅我,就请假来送我,要是不能,就这样吧。】
韩硕敛回目光,盯着眼前的方向盘陷入深思,拇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手机屏幕。韩云芩心烦意乱地看着挡风玻璃外人流如潮的校门口,香樟树随风摇晃,不少的同学麇集在烤红薯摊周边,一辆接一辆的汽车慢如蜗牛的在人群中穿行而出汇入车流。
“云芩,”韩硕偏头看向韩云芩低唤了声,同时将手机给回她,待她转脸看来,便盯住她的眼睛继续说,“她肯信你再好不过,怕就怕......”他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
“哥,那我还要去送她吗?”韩云芩依旧拿不定主意地出声问道。她早上在闹铃声中醒来,抓起手机,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木伊萱发来的微信。她惊地坐起,眼盯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嚼,心里头渐渐泛起一丝得意。但理智没让她忘形,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挤进她的头脑里。
“去!到时候,我送你过去。”韩硕熟练地点上一根烟,深抽一口徐徐吐出。烟雾飘荡间,他忽然说道:“是温莞宜。那天晚上的那段时间里,只有她和那个医生在酒店,而叶荔她,在酒吧。”沉吟片时,他的目光冷下,“你这同学...还挺聪明的。”一包厢女的,一找就找个他们不敢动的。
“多管闲事!”韩云芩嘟哝一句,同时低下头,两手用力扭绞着裙摆。
韩硕掐灭烟,手握住方向盘,启动车子。
温莞宜止步于三婆家菜园子的篱笆前,举着手机对着星月下的一片油麦菜拍了张照。蛙鸣声声。照片发给何晓与,她在对话框敲下:晓与哥,我到家了。
按下发送,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走过菜园,她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她家院门口对面的电线杆下,个个都仰起脖子,不知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几个小孩攥紧大人的衣摆,踮脚仰脖举起胳膊伸指指着吵吵嚷嚷。路灯灯光昏暗,她辨认不出都有谁。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都讲莫系涯睇见喽,系涯家琪琪睇见......”
“是博辉装的吧,他晚上在池塘,不放心家里的孩子,装个上去能随时在手机里看到家里的情况,”
“对着自家院门,不是博辉还能是谁,这东西看着不贵但也不便宜....”
“莞宜,你回来了,你爸给装了个监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是琪琪看见的,说是那上面有东西在动,还吓得你三婆出了身冷汗呢。”
“姐姐!”温礼笙从人堆挤出,跑到她跟前,一手握住她的两根手指一手指向电线杆,仰脖看去,含笑地说,“爸爸装的,它会动还有小红点...咦?姐姐,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啊。”
“爸爸装的?爸爸什么时候装的。”温莞宜感到诧异,微仰起脸,视线顺着他小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两红点好似心虚地缓缓往左边转去。她面色煞白,不由得攥紧温礼笙的手。几个小孩觉得新奇地惊呼出声,“动了,动了,它又动了!”
“我爸什么时候装的?”她惊慌失措地看向跟前的所有人,不知是在问谁。
“不知道啊,应该是这两天装的,要不是琪琪看见了,我们大家估计都发现不了。”
“也可能装了有一段时间,没人发现。”
“也没谁往上面瞅啊,谁仰着脖子走路开车的,也就他们小孩往天上瞅......”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温莞宜一句都没入耳,满眼惊恐地盯着那转过去就没再动过的摄像头。突然,她猛地甩开温礼笙的手,转身飞快地穿过院子跑进屋里,一口气爬上二楼,直奔向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咔嗒一声落锁。啪!白色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砰的两声闷响,手机书包落地。
温莞宜呼吸急促地站在房间中央四处张望,一双混乱不安的泪眼不知在找寻着什么。不多时,她双唇哆嗦,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哭着开始到处翻找,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衣柜里的衣物、书架上的书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就连窗帘都被翻来覆去地晃动不停,床底的箱箱袋袋她也都拖出来一顿翻,书桌里的两个抽屉被暴力卸下丢在一边,她钻进桌底床底又看又摸。
她累得双手撑桌,喘着气,不经意间瞥见方才随手放在飘窗上的那瓶贝壳,紧接着,一个念头浮于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寒战,飞扑过去,差点被满地的衣服绊倒在地。
温莞宜抖着手拿起那瓶贝壳,拨开木塞,将里面的贝壳全倒在飘窗上,一同贝壳倾泻而出的圆形的黑色的东西赫然闯进她的视线里。啪!余下小半瓶贝壳脱手落地,瞬间粉碎,碎片四溅。她惶恐不安浑身颤抖地瘫软在地,突然,她被硬生生拽进一封闭漆黑阴森的铁皮箱里,无数双眼睛刺穿铁皮,黑色的眼珠粘附在小小的孔洞里死死盯着她。
声声凄厉的尖叫穿透房门,在朴实简洁的客厅回荡。上来喊吃饭抬手正欲敲门的温礼旭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心头掠过一丝恐慌。他慌里慌张地一个劲按动门把手,一个劲地拍门,急得要哭,“姐,姐,姐!温莞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