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生率领余下三万秦士卒,在乱石中,踮起脚尖。
脚尖紧张的勾住,脚下尖锐乱石时。
从谷里陆续传出,嗖嗖嗖…嗖嗖……
他右手牢牢抓住上面石块,举起左手,
“魏狗竟然不敢和,不过区区数百士卒短兵搏斗,
妄图用箭毙,真是可恶!”
“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了!”
章知节愣住了,蓦然意识到,“我们有攻城梯!”
李铁生左臂向上抛举,“快,把梯子架上来。”
章知节领着几名少府门下工匠,把梯子架在石缝间。
工匠随意摇晃几下,脸色大变,“这地方不能架梯子!”
李铁生顾不了许多,“找几个人过来扶住梯子!”
他先自顾自顺着梯子爬上去,站在陡峭悬崖上,向谷里望,
只见山谷里到处都是弩箭,找不到畏和酉身影,双手牢牢扶住眼下崖壁,低头,
瞥见封住山谷巨石下,藏着不少人,有些人身上有血迹,还有些人肩胛骨缝里,插有箭矢,
都挤在大石下,尽量向里缩。
他心悬起来,舔着干涩上嘴唇,探出身子向下望时,
下面有束目光投过来,俩人对视,李铁生倒吸气——
畏和酉都还活着,没有看到他们流血,负伤,行动迟缓,
或身上有箭头。
同时,酉连续不断用手指戳着畏后背。
畏扭过头,望着他,脸上露出奇怪神态,
直到他抬头向上凝视,才发现少府门下,
这个能要五千主配合他的家伙。
正在危岩上探出身子,望着自己。
要不是一旁酉,及时捂住他的嘴,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发出惊呼叫出来。
畏试着用手指,指着半山腰的魏兵,
李铁生循着手指方向望去,目睹藏身在山腰边缘魏弓弩手,
和大概在其后面魏兵指挥部。
目光越过中间,衡量一下俩者距离,扭头望着下面五千主,
“领一些善于攀爬,能打的,跟我来!”
不一会,几百名善战山民,集中在这巴掌宽岩石台地上。
他们沿用生活在商山、终南山山民用的办法——
用俩根长度一样长的长杆,越长越好,像筷子一样!
麻绳横绑在俩根长杆上,做成像梯子一样,山民赤脚踩在绳梯上,爬过最危险地段——
就算侧着身子过,也几乎没有可以一整条,能容纳脚挪过去地。
出现在魏兵头顶上时,他们压根没有察觉。
李铁生没想到,他清楚听到,
“射,多射几轮!”
他向旁边正在喘粗气,身体滚烫山民使了个眼色。
山民咧嘴,双手扶住一块石头,
前脚向前半步,后脚向后拉开,
目光越过中间凹凸不平顽石,向下锁定魏弓弩手,
及藏在弓弩手,后面魏兵位置。
山民彼此眼神交流,轻轻点点头,
浑身用力,肩膀耸立,等他下命令。
李铁生使出吃奶力气,低低吼了声,“放!”
大块石先开始发出嘶哑沉闷,途中碾碎一些横亘在路上碎石,
声音陡然大起来,轰鸣向下翻着跟斗。
直到此时,下面魏兵才回过味来,扭过头,惊恐望着砸下来大石,
李铁生露出笑脸,“放擂石很过瘾吧!”
军务司马气急败坏,
“强弩手,把头收回来。”
话音未落,巨石滚落下来,激起一片石灰,把山腰笼罩起来!
李铁生扭头,冲着几百位山民,“我们上!”
纵身跃下,落到山腰上,手里戥朝着正在咳嗽魏兵戳过去。
山民打量一眼,紧跟着跳下来。
下面魏兵挥舞着双臂,想尽快驱散这阵白色灰尘,
却没想到,会有短剑从灰尘外面刺进来!
忙举起兵器仓促挡住,不明数量敌人。
回头对军务司马,“秦军增援来了,你先撤!”
他牙咬的咯吱作响,
“不行,我苦心设了这个局,必须要让他们有所付出!”
身边短兵短将望着他,他盯着面前石雾灰看一会,
拎起一把短矛,隐入灰尘。
正好撞见拎着七尺秦剑,到处寻找魏兵李铁生,“
魏狗,有种滚出来!”
“秦夷,别跑!”
李铁生没多想,举剑立即刺过去。
魏兵退后一步,想侧身还刺回去,
没有想到李铁生不依不饶刺过来,短矛横握,格挡住劈刺。
响声引起附近短兵注意,寻声找过了。
绕到前面提剑身影背后,手里短剑猛地朝前戳去。
嗷……惨叫声引起李铁生注意,举起戥杀入灰雾中,
撞见魏短兵拔出短剑瞬间,俩眼猩红,举起戥狠狠扎过去!
军务司马听到,短兵呼救声音,心下意识到大势已去。
忙跑出挥舞,命令怔怔站在原地,
望着前面雾蒙蒙一片的司鼓,“鸣镦!”
铛铛铛声音从雾外面传进来时,
所有正在和秦士卒激烈搏斗的魏兵,同时松口气,
各自趁乱突围出来。
这时山谷间突然刮起阵劲风,吹散灰雾。
下面畏目睹,“酉,他们成功了!”
酉握住畏的右手,“该我们了!”
藏在下面韩兵和刑徒冲出来,
手里匕首插在岩石缝隙中向上爬,上面垂下来绳梯,
下面活的人,抬着战死袍泽爬上来。
李铁生站在蒲阳关巅峰,望着前面黄河,
手激动指着黄河西面,“我们回家了!”
把胸前墩饼狠狠抛上天,“我们终于归秦!”
后面士卒也都跟着把墩饼抛上天,“归秦。”
又走两天,到达栎阳后,各自道珍重后分散,
离栎阳最远的,也在十月初一前赶到家里团聚。
离新年十月一还有大约一个礼拜,李铁生抵达咸阳。
正想着怎么对国君说起这件事,
没有想到,“荆,国君近日论功行赏,名单里有你的名字。”
他一怔,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啊……喏!””
“准备准备,换上崭新衣服,明日去国府大殿前报到。”
“诺!”
赢驷时代与嬴渠梁时代,迥然不同。
内侍通报是要有赏钱的,李铁生不过是名药人,
身上没有一文钱,只好觍着脸向席良工求助,
“好友,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把门口内侍先打发了!”
席良工震惊望着他,“你身上没有一文钱!?”
李铁生脸颊发烫,不敢与席良工对视,
蜷缩着肩膀,别过头去,嘴唇嗫喏着,
“之前是您买来药人,无俸禄。给少府门下也是打杂,没有编制……”
席良工哑然,慷慨把腰间系的一袋子钱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