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渠梁脸色苍白,额发湿漉漉的,最后一个出场,
“当前,先解决义渠。”
他顿了顿,望向下面公卿,
“对于从东方攻来六国,还是依潼关天险,先拖住他们!”
“在场的都是老秦的柱石,可有什么人推荐,
解眼下这场危难!?”
甘龙杜挚六神无主,关内候倒是提出一个,
“听说子车氏一直在监视着义渠动向?
车英点点头。
“让车英去很合适。”
左庶长赢虔打断,挥舞着拳头,
“对付像义渠这样恶狼,就要举重拳,我去!”
他望向车英,“你来守石门。”
车英点点头。
左庶长赢虔扫视,想给车英找个副将,
遗憾的是,全场没有第二个人能当此重任。
子岸倒是不错,就是让车英给他当副将,也没什么争议。
可子岸是栎阳令尹,必须留下来守栎阳。
此时,老公族也感觉到有些尴尬,
“要不了,从雍城招来一些赢姓子弟,挑一些出彩……”
左庶长赢虔手臂横扫,“各种公伯,不是我赢虔驳你们的兴致,
压根来不及!”
杜挚感到时机,“那个跑来卫鞅不是说他自己很牛吗?!”
把卫鞅派去,做……”
他话还没说完,国君渠梁冷冷打断,
“寡人还要留着询问政事。”
左庶长赢虔扫一圈下来,也只有李铁生还有些战场经验,
“铁生,把你配给车英,想要重新夺回爵位,就在战场上立功吧!”
他低头,心服口服,“喏!”
车英,“我听说,铁生从师于鬼谷……”
他立即引来在场众人目光。
“哦,鬼谷先生可曾入秦?”
子岸脸上满满期待,心里不停问着。
李铁生有点窘,他总不能自爆身份,是从未来穿越到大秦的吧?!
蓦然想起,他是在少梁与覆灭秦士卒遇见,
“不,我遇见师父是在陕州,之前在陕州深山伏牛山砍柴时,
偶然遇到鬼谷先生,与弟子讲学。”
子岸松口气,又若有所思,望向南边高起山脊,恍然大悟,
“陕州,大山,鬼谷先生竟然来伏牛山、商山一带讲学,
我没有收到消息,及时禀报国君,真是失策!”
子岸面带无限遗憾,面朝终南山,
“不知鬼谷先生前来,实在是子岸失礼啊!”
扭头,目光在车英和李铁生面庞上不停扫着,表情极难做出决断,
最后,牙咬住嘴唇,“车英为正,铁生为副。”
李铁生听到这里,也很满意了,
毕竟老秦人是很固执的,有自己人在场,一定任命自己人为正,外人为副。
他胯上商州马,领着车马步弩浩浩荡荡向石门开来,
目光收回,前面士卒帻头,青的、红的,黑的,
直到最后面没有帻头,发髻偏后新兵,
尽收眼底。
弓弩手紧跟在步卒后面,最后是低级匠人,和临时征召的民夫,
战车把士卒夹在中间,既起到了保护士卒侧翼,又能防止士卒逃跑!
马在车队侧翼,打探敌情,骚扰敌人,为主帅提供敌人以骑兵为主,
还是以步战为主!
这一切约二三万样子,从栎阳到石门路上,到处都是烟尘滚滚,
缩在两旁农田里农夫,望着这支王师开出,兴叹,
“又要打仗了!”
有位做梦都想当轻侠年轻人,满怀期盼想东方六国攻入栎阳王都
这样他也能做孟尝君门客。
“这回是六国攻秦,秦必亡!”
旁边一位腿微瘸,包着着黑色帻巾的公士,
“秦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山东六国都把秦看做蛮夷!
你去做门客,就跟猴子穿上人的衣服,有什么两样?!”
“看看自诩为各家高徒的人,有哪个肯来老秦?!”
“就连一向以吃苦为荣的墨家,也没有人到过老秦,更不要提各家高徒了!
纯粹一帮酒囊饭袋,夸夸其谈的人!”
“你去人家也不稀罕!”
“旁边一个老者把话岔开,国君几次三番说是要改制,
要让老秦人人人都能有爵做,
这迟迟没下来,是因为什么?”
包着黑色帻巾公士想了想,笑着说,
“乃公也不过是个公士,你老还是问田典吧!?”
此时秦对山东六国想来游学之士,并不特别热心,除了国君渠梁,
一心想要山东六国游学之士,为老秦注入新鲜血液,
就连支持改革的左庶长赢虔,也不看好。
“山东六国那些负囊而行的游士,都是些夸夸奇谈之辈,老秦没有这么多粮食,
养不起,数不过来客卿,没有他们想要的丰厚名禄,
他们便任国君吼破嗓子,也不会来的。”
“这么多年过来,仅有一位吴起以客卿身份,建立几番功业,余则再无其人。”
***
车英到了石门,出示国君的手御,石门令尹忙吩咐把门打开,
门吱呀作响,缓慢打开着,李铁生抽空打量着,
被寄予厚望,抵御山东六国攻秦石门。
几个月没见,城墙上长出紫色茎黄花蒿草,劲风吹得蒿草摇曳不止,
仿佛是久远已经衰败下来的故城。
“师隰大王故去前,我深夜望此城,还没有紫茎蒿草屹立在城墙上?!”
“怎么,几个月过去,石门城墙竟长出紫茎蒿草,
这是不是故意种上去的?!”
潼关令尹刚刚还热情脸上,转瞬煞白,他的确没有用心经营。
从老王回栎阳后,各种传闻不断从栎阳传出,开始他还能镇定,
随着谣言越传越烈,他这个石门令尹没心思修葺城墙,
天天算计着,是跟赢虔兄弟二人,还是跟关内侯,甘龙。
好不容易国君渠梁继位成功,准备修葺城墙,栎阳又传出国君要搞新政,
还从魏国请了位大能!?
有什么大能,魏狗会好心让给老秦,这又把一个月耽误了。
修葺石门城墙刚启动,就传出六国攻秦,开始以为是传言,
直到近几日,站在石门敌楼上,
都能望见下面平原上,车辙印多到重重叠叠数不清,
这才忙修葺起关墙。
二三万秦军开过来,上回见面对自己点头哈腰的李铁生,
连冠冕都没戴,竟指责起自己来。
石门令尹拉下脸来,“铁生,你连冠冕都没有,竟敢指责令尹!”
李铁生指着身后跟着二三万士卒,“令尹,你问他们答不答应。”
令尹慌神,“你要干什么!?”
李铁生笑呵呵,
“令尹,大敌当前,准备不足啊!”
李铁生也不用令尹说请,挥手二三万士卒涌进城内,
目光在城内扫,城内有些地方能看出修补痕迹。
痕迹还很新,也就最近几天的事。
待会,他们要靠两侧厚厚城墙,夹击敌人。
李铁生登上敌楼,望着对面平原上,并排停着几千乘战车。
“战车?竟然用战车来攻石门?!”
“公子卬,你还是没有接受上次的教训啊!”
他嘴角翘起,揶揄平原上停着几千辆战车。
公子卬为何不趁秦军未增援前,先攻取石门。
原来公子卬集结六国兵力,就是想节省本国兵力,不想还没拿下秦石门,
就怎么瓜分秦的问题先吵起来。
“贵国不把桂陵一带让与齐,齐不参加攻秦也罢。”
齐使说着就要走。
公子卬本来也没指望,齐能出多大力,
只是齐与魏盟约,可以防止魏攻秦时,
齐背刺魏。
韩国也过分,竟要临近上党一带魏地。
韩纯粹是凑数的,为营造出魏、赵、韩一家亲局面。
赵也贪心,竟然想要把义渠割给他,还有吴起镇附近。
之前答应义渠,他北魏南瓜分秦。
一团乱麻搅的公子卬,实在脱不开身。
直到,斥候来报。
“报………秦三万,已经在石门驻扎。”
斥候小心靠过来,“公子,您说范铸正在敌楼上向这边望。”
公子卬咬着嘴唇,蹙眉,绞尽脑汁,想出条妙计,
’既然楚想要石门,那就让楚国打先锋,把石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