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明矅终于有力气起身了,便被来把脉的华七鹤狠狠训了一顿。
谁能想到在外勇冠三军、威震天下的谢大将军被一个老大夫训的蔫蔫的。
烧退了之后便是慢慢的调理,因用药用的及时,谢明矅倒是没有生出咳症。
华七鹤重新开了药方,每三日把一次脉换一次方子,谢明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日饭后三碗汤药都是少不了的。
过了十来日,谢大将军自觉身子好了许多,便不耐烦服药了。
莫以宁只得想了个法子,将监督谢明矅服药的活儿交给了谢云瑞。
谢云瑞也被爹爹病倒这件事给吓着了,莫以宁一说,她便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娘亲放心,有哼哼在呢……”
她还担心自个忘了,去寻了颜之义给她做了三片花瓣的“消寒图”。
她爹每喝一碗汤药,谢云瑞便涂上一片花瓣,一天便是一整朵。
又认真的吩咐了季妈妈和几个贴身丫鬟,要帮她记着,如此一来,便是万无一失。
莫以宁听后满怀欣慰的夸了她,说她办事既认真又可靠。
小小的人儿得了夸赞,更是精力十足、信心百倍。
才两日谢明矅便发觉了。
孝顺闺女这两日饭后都带着丫鬟捧着汤药来寻他,用同情不忍的目光看着他喝光光,还要检查一回碗底。
再用白嫩嫩的小手手从碟子里挑出两块蜜饯来,一块喂给他,一块放进自个嘴里。
小嘴巴吃的津津有味不说,倒还要训他一回:“爹爹你要乖一些,良药苦口,喝了药病痛就能飞走啦!”
谢云瑞被谢明矅抱在怀里,还说着贴心话:“不然,华爷爷会生气,华爷爷一生气,汤药就会变的很苦很苦……”
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大小姐,对汤药这种东西抱有极大恐惧,光是想一想,就被苦的脑袋直摆。
谢明矅笑的不能自已,不愧是他的亲闺女,一样的怕喝药。
“爹爹也害怕……”他跟孝顺闺女打着商量:“哼哼啊,再别给爹爹送药了……”
谢云瑞坚决的摇了摇头,掰着手指说给他听:“那不成,哼哼答应娘亲了,要亲眼看着爹爹一天喝三回。
娘亲还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是做不到,从今往后便再也不许我吃乳糖了。
爹爹不乖……”
谢明矅无法,在莫以宁跟前他还能甩甩脸子,可为了孝顺闺女能吃着乳糖,这药他不能不喝。
华七鹤从每三日换一次方子,到每七日换一回方子,谢明矅喝足了三个月的苦药汤。
出门有长风、无忧盯着他喝药,回家便有谢云瑞盯着他。
好在,谢明矅这些日子虽然忙碌依旧,可气色却越来越好了。
打仗并不只是打的时候忙碌。
打下的城池如何治理、如何守住,都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还有战死的大夏军士,如何抚恤、如何安置,有功之人如何请赏,都要核实查清上奏皇帝。
还有……祭拜外祖父。
除了不良于行的现任镇北侯楚君悟,与几个幼童。
楚君恪带着楚世瑜、楚世珩,与十四岁以上的孩子回平丰府闭门守孝不出。
待三年孝期之后,再举家迁到京城。
谢明矅想要让外祖父知道,他不曾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这一仗不论是大夏还是北凉都死了不少的人,却换来了前所未有的太平。
北凉余孽远迁,大夏开疆拓土。
永熙十三年的除夕夜,家家户户爆竹声声,平丰府格外的热闹。
作为边关商贸重镇,这些年来平丰府开分号的商铺也越来越多,辖下百姓手中的钱粮也宽裕多了。
大将军府,如今应是护国公府。
大战三年之后,永熙帝颁下圣旨,谢明矅得封护国公。
他本就是侯爷,凭开疆拓土之功成就国公爷,朝中上下无人置喙。
永熙帝本想再多多加赏,总算是被谢明矅一封封的书信给劝住了。
护国公府除了增加了侍卫,也不过是换了个牌匾,内部一切照旧。
国公夫人也不是喜好奢靡的人,两夫妻最珍视的依旧是宝华居。
宝华居的外圈是巨大的花园子,里面有两个小巧别致的院子,一个是惊鹊院,一个叫太平居。
惊鹊院是谢大小姐谢云瑞的。
太平居是谢世子谢云晏的。
至于谢小公子谢云景还住在宝华居的厢房里。
他才将将六岁,莫以宁哪里放心他自个住个院子。
谢云景与他的哥哥姐姐一点都不同,打小除了拉了饿了并不胡乱哭嚎。
笑起来眉眼弯弯,性子安静平和。
养了两个天魔星的莫以宁很不适应,一度以为是个傻孩子,忧心忡忡的找了华七鹤查了一回,又被他训了一顿。
“多好的娃娃啊,生的好相貌,又聪明乖巧,傻?我看你才傻呢!”华七鹤毫不客气的说了她一顿。
莫以宁讪讪的,满怀歉意的亲亲他,他还会低头偷笑。
谢明矅有些偏疼他。
一来小儿子的长相随了莫以宁,他是从来都舍不得骂的,更别提打了。
二来晏哥儿是要承袭爵位继承家业,管教自然严厉,身为小儿子担的责任少些,过的轻松些也无妨。
前几年边关稳住了,谢明矅便借口身子不好,想将定北军的军权交出去。
他无意带出一支谢家军,便将原先的楚家军打散了,与其他的军队编在一起,取名定北军。
可这么大的一支军队,赵元承一时也不放心令旁人接手,便要谢明矅在北关隘多待了几年,叫他多带出几个可用的将领。
下半年的时候赵元承下了旨,召谢明矅年后回京。
故而年末时莫以宁要处理的事情多了些,年宴便交给了十三岁的谢云瑞去忙活。
“兄长,这能吃么……”谢云景看着谢云晏在一排小炭炉跟前手忙脚乱的一通忙活,觉得不太妙。
九岁的谢云晏认真的端详了一番,满意道:“没错,很像样了……以前,之义哥给我烤的就是这样的……”
两年前颜怀青调任回京,颜之义只得跟着回了京城。
谢云景大着胆子凑近了一些,鼻子耸了耸:“真香……”
谢云晏拿着铁钎插着腰,得意洋洋:“这可是炙鹿肉,嫩的很,我才从小厨房里摸出来的。
爹爹带我去军营时,就瞧见军士们在烤那么大一整头羊,可香啦……”
“那么大啊……”谢云景惊叹,眼巴巴的瞅着他比划问道:“那、好吃么……”
因着他年纪小,有些东西莫以宁并不许他吃。
可小孩就这般,你越不许他吃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那便是人间美味了。
“好……好吃!”谢云晏胡乱应着。
其实他也没吃着,但不能那么说,不然在兄弟面前多没面子。
就是谢公爷也不敢乱给孩子们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国公夫人可是会发脾气的。
谢云景羡慕的望向兄长。
谢云晏很是受用的挺直了腰杆。
“谢云晏!”谢云瑞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