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自从跟温航和离以后,便跟温家没什么往来了。
虽然温家那边时不时地会让温清兰过来送些她日常用得着的东西,但是曲氏自知自己跟温家已经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了,便总是有意回避。
眼下严女官突然叫她去见温元姝,还连礼物都备好了,曲氏顿时心生疑窦。
她有心去跟严女官说清楚自己如今跟温家已经没关系了,但那下人却说严女官有事出去了,又催着她赶紧出门。
曲氏没办法,只能带着礼物去了。
到了陆家,温元姝听说她来了,自然是好好地把人请进了府里。
“好久没去看婶婶,反而要婶婶过来找我,实在是我的不是。”温元姝笑着道。
曲氏连连摆手:“你是绣衣统领夫人,哪能说这样的话。”
如今她们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了。
“不管我是谁的夫人,婶婶一直是我的婶婶。”温元姝脸上笑意不变。
她这话让曲氏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意。
温元姝也不问她是来干嘛的,只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说话。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门房便过来了:“夫人,外头一位姓严的女官来了,说是来找曲管事的。”
温元姝并不意外:“请进来吧。”
“是。”
曲氏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元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温元姝摇了摇头:“婶婶不要多想。”
曲氏心里更为不安,似乎意识到自己成了谁人手中的利刃,还是要刺向温元姝的,一时间坐立不安。
又等了一会儿,便见严女官笑着走了进来:“打扰陆夫人了,我出去了一趟,回来想找曲管事问问女学最近的事儿,没想到曲管事出来了,我就找来了。”
曲氏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明明是严女官备下礼叫自己来的……
更何况,她一盏茶都没喝完,严女官就过来了,这不就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吗?
温元姝看着严女官,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陆夫人说,曲管事,你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吧,若是无事就先回女学吧。”
“女学那边……还仰仗着曲管事呢。”
严女官这后半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似乎带着些威胁的意味,却又叫人听不真切。
“严大人才是女学的脊梁骨,我在与不在也没什么要紧的。”曲氏却丝毫不给严女官面子。
随着曲氏话音一落,严女官的嘴角也跟着落了下去。
严女官不由心中生恼。
是她把曲氏提拔到现如今的位子上的,可如此紧要的关节,曲氏竟然不给她面子!
温元姝对此却并不意外,甚至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婶婶不是外人,严大人要是有话就直说吧。”
严女官咬了咬牙。
也罢。
反正曲氏势单力薄,叫她知道了也不能如何。
于是严女官稳定了心神,开口道:“陆夫人,太后娘娘在女学建立之初就说会派女官授课,如今女学既然已经在京城里站稳脚跟,甚至往外发展,那这女官授课一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吧?”
温元姝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道:“是啊。”
严女官被她这态度气得咬牙:“女学还是陆夫人先提出来的,能建起来,陆夫人也在其中花费了许多心思,既然陆夫人也这么想,不知能不能请陆夫人进宫一趟,跟太后娘娘禀明此事?”
“话虽如此,可现在女学的大权不是都握在大人手里吗,”温元姝叹了口气,“我刚生下孩子,现在在女学又能说上几句话呢。”
严女官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不如这样,陆夫人进宫去跟娘娘说女官授课的事儿,若是事成,我给陆夫人分五千两银子,如何?”
“还有,日后女学会像以前陈大人在时一样,每月给夫人送来简报,如何?”
她张口就是五千两,饶是温元姝也挑了挑眉:“大人还真是大手笔。”
严女官心都疼得滴血。
可不是大手笔吗。
她收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钱,这五千两银子可是她现在手里三分之一的银子!
要不是因为温元姝也非常人,怕银子少了入不得她的眼,严女官也不会张嘴就说这么大的数!
“不过近日太后身体抱恙,严大人都进不去,我又如何能去呢。”温元姝似乎也很是为难,“大人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跟太后自然比我更亲近。”
“夫人是太后亲信,自然能去。”
温元姝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反而转头看向曲氏:“婶婶,这严大人对女官授课一事如此迫切,婶婶可知道为什么?”
“陆夫人!”严女官急急开口。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曲氏瞥了严女官一眼,“不如元姝跟我讲讲?”
温元姝轻笑一声,如闲聊一般,把严女官利用女官授课敛财的事儿说了出来。
严女官的脸色愈发阴沉。
曲氏也是越听脸色越沉。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几个月,女学的情况变得愈发复杂。
以前的女学,都是一群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姑娘或者妇人,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学习,单纯无比,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女学里多了许多珠光宝气,本来安平的人心也浮动起来,甚至已经有人不好好上课,转而去给那些千金大小姐当跟班的了。
那些人想借着这个机会一飞冲天,却不知道人家前呼后拥,根本就不缺她一个,只是把她当玩意儿罢了。
更何况,要是想卖身为奴去牙行还能快一点,何必占用女学的资源。
她不是没找严女官问过,可严女官说这事儿是温元姝答应的,又说温元姝如今在养胎,不能操心,所以她就信了。
没想到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严女官自导自演!
如今还把她当枪使……
曲氏终于忍无可忍:“严大人,当初我来女学,便是因为女学号称能给天下女子生路,只是如今看来,这天下女子的生路,已经快要变成本就不愁吃喝的高门贵女的镀金之地了。”
“若任由这么发展下去,那女学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存在的意义?”
严女官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曲夫人,当日你通过考核进入女学,要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在授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女学做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