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天穹上令乾坤挪移、日月颠倒的夜敬幽,独守天门外。
这位未能青史留美名的伟大皇主,自最后那声轻叹外,再未开口。
对地面的那场骚乱,也置若罔闻。
他依偎着明月,元神灵体出窍,无惧九天上猎猎罡风,踩云朵远去,欲回首一眼十万里山河。
月华轻洒,夜色温柔,他自天岐起程,倏忽便至北冥海畔。
水花暗沉,海浪翻涌,风起波澜渐平息,不复以往浪涛百丈怒击天的盛况。
远处海面,波光粼粼,鲸起豚落万物悲,再不现往日追逐明月吞灵华的场景。
夜敬幽停留海面上空,神色愧疚,低声轻语道:“朕有愧北方山水,今日走前为你等封正。”
言落,海水滚动,灿若星河,一粒粒莹润的神性光芒自海中飘起,散发出激动、期待的情绪波动。
望着脚下灵能衰减的冥海,夜敬幽沉声道:“天地见证,道源垂青,今日朕夜敬幽以皇朝业位之资,封正北冥海洋为神灵!”
大海奔腾,欢呼雀跃,夜空无端炸响一道紫雷!无数粒飘浮在海面的神性光点,开始向一处蜂蛹而去。
皇主所站的东南方数米,一尊一丈高余的水巨人,通体通透,化形成功。
虽面目模糊不清,灵识初开懵懂,但仍弯下躯体,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多谢陛下!”
夜敬幽踏空上前,一指点落海灵眉心,将刚刚化形的海洋神灵打入大海深处,正色道:“他年灵气复苏,你冥海再现人间日,当册封北方水系!”
“嘭!”
海浪卷起百丈,似回应,少顷复平息,冥海沉寂。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月光如水,空阔无一物的海空上,走投无路的人间帝王,洒脱自吟,自由落体。
临近海面,他脚尖一点,揽月冲霄!
原立地,海水倒灌,化海眼,如深渊。
星月辉映,夜敬幽元神屹立云端,远眺黑夜里影影绰绰的北方山岳,长声道:“朕夜敬幽,今日散天元业位,封正山神!”
“以朕皇朝气运为祭,封正北方山岳为神灵!”
“嘭!”
天地见证,大道感知,一道道紫雷落满人间。
九天云端深处,浩瀚无垠的金色气运之海一朝崩散,天地间响起一声悲怆至极的龙吟。
无数股气运化作流星,分流散开,奔赴北方,洒落下璀璨神圣的光雨。
“父皇!”
天岐城外,三皇子夜溟生痛苦出声,面色戚然!这是父亲三千年心血!
一旁,那些无力插手的皇朝公臣,也都神色黯然,心头沉重。
圣地竹苑百里外,护送大皇子夜景天离京的两位白发公卿,同时停下步伐,神色大变。
“可笑,可笑啊!”望着划破夜幕的一颗颗流星,心中觊觎储君高位的夜景天,凄然惨笑。
他蓬头垢面地瘫坐在草地上,双拳捶地,痛哭流涕道:“国之不存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三千年鸿业,今朝奉山神。
统御整个青叶大陆的不朽皇朝,一朝覆灭!
天岐城一路向北,一片片雄伟灵山,一座座巍峨大岳,沐浴光雨,神性暴涨,化形成功。
群山峰顶,一尊尊身材矮小的土地公现身站立,面向皇城,弯腰齐拜,恭声敬道:“多谢道友!”
元神离体出窍,奔赴北方封正山水后。夜敬幽一念又至东海岸边,观海中明月;一念又踏南山归元,赏造化神秀;一念又进西漠深渊,镇祁连魔窟。
最后这位山穷水尽的人间皇主,元神回归,平静地站在皇城上空,回望北方点头致意。
月华笼罩,夜敬幽盘坐虚空,凝视身下天岐城的一砖一瓦,喃喃道:“若能给朕数万年,该多好!”
像是在嘲讽他的不甘,风波至,天穹顶端天门爆碎!
诸天外的另一端,无穷无尽的金色血气溢出,淹没浩渺星海。一只长满鳞片的巨爪,直接跨越层层世界,伸向此方天宇。
尚未临近,域外星辰便一同震颤,簌簌坠落,砸向亘古冷寂的宇宙深空。
青叶大陆,整片世界都在微微颤动,所有本土生灵,莫名流泪,心神绝望,感觉大难临头。
天岐上空,穷途末路的夜敬幽,也双眸大睁,霍然变了脸色。
那只压落满天星辉的金色巨爪,在世界的痛苦哀鸣中,强势降临,压盖天穹。
天地顿时一片浑暗,宛如混沌未开,浊气当头。
“这亿万生灵何其无辜,阁下如此行事,就不怕业火缠身,天道降谴吗?”
巨爪遮天,群星陨灭,这般跨越诸天的大手笔,自不再是为一人来,而是要株连一方世界。
天地最高处,夜敬幽双目通红,愤声指责。俯视望下,世界在悲戚,万灵在覆灭。
他使出浑身解数,三千年修为亡命爆发,却连边缘血气都穿透不得,更惶恐去直面巨爪本身。
蝼蚁望苍龙,如此天差地别,让镇压一世的皇主也心生无力,只能试图震慑。
“不过是一小千世界,打杀了又如何?”
冷笑传出,震动宇宙规则汪洋,时光碎片飞舞,将无尽光年之外的一幕,散播向万界,显化众生心底。
恢宏壮阔的浩大仙域,有绝世仙人屹立云端,滔滔血气浸染百万里朝霞,目光无情,俯视此方天宇。
其一念,就跨越无边星海,断一尘俗星辰生灭!
“本尊成道数十万载,莫说这一方世界,就是毁灭一域星系,生杀业火又能奈我何?”
那位无上存在,肆无忌惮,其血腥话语不加遮掩,霸道地传遍苍茫!
巨爪持续下压,世界痛苦颤栗,大道摇摇欲坠,天穹最高处欲肩扛天威的夜敬幽,呕血不止,面色惨淡,体内骨骼承受不住威压,不时断裂。
大地之上,亿万生灵哭泣,无数不曾修行的凡人,化作一朵朵血花炸开!
就连一些踏入修行的修道者,都匍匐在地面,心生惊骇绝望,被巨爪自然溢出的血气镇压,难以直立!
世界交感,天地落泪,云降血雨,一方生命古地岌岌可危。
“爹!”
村落中,有八九岁龄稚童大声哭泣,跪地号啕,顷刻后也沦落血泥!
“孩儿!”
世家豪门里,也有修行入境的温婉妇人,爬行在地面,眼睁睁看着膝下尚未修行的子女爆碎,哀痛欲绝,流出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