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人是谁?”
“不知道!”
“他无视仙门铁律,剑压我大溱都城,整个东方修道界都应该喧嚣沸腾,怎么会不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知道!”
“三叔的意思是说……”
“东土内的修道界宗门繁多,就好似我朝境内的江湖草莽般,山头林立,势力错综复杂。但大小宗门,对其都讳莫如深,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只会比我们想象得更加贵不可言!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可是!”
“没有可是!”
白衣文士转身,直勾勾盯着叶洛道:“知道又能如何!”
话尽,加重语气,犹自重复一句,“知道又能如何!”
山间的寒风吹拂,吹得散清晨的雾气,却吹不走空气中的怅然。叶洛的心头,不由得蒙上一层阴霾!
无声跟上前方的背影,一路无话,沉默地向山顶进发。
此时,天刚蒙蒙亮。一行三人,撑着油纸伞,已行至山腰。
越往上走,空气愈发的稀薄,山间的雾气混合着早春的寒气,悄无声息地打湿了三人的衣衫。叶洛紧了紧衣领,吐出心中的郁气,加快了步伐。
不同于大泽村祖坟墓葬群所处的后山腰,经常有村民前往祭祀,道路被打理得井然有序,甚至有青石板铺就。
通往山顶的道路就显得分外难走,泥泞不堪,道路崎岖。
所幸还是早春,道旁野草只是杂乱,并不茂盛。
提着香烛纸钱的三人,行至天光大亮,终于接近山顶。
遥遥可见,山顶上有一块空地格外突兀。四周没有杂草环绕,显然时常有人前来打理。
一块墓碑,孤零零地立在这块空地中央。
墓旁没有高大树木遮挡风雨,也没有亲族坟墓相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临近崖边,整个大青山尽收眼底。
想必,墓主人生前应常来此地,居高临下,观望整个山谷。
“爹,我回来了!”儒雅的中年文士,掌心将油纸伞往上一推,率先跪了下去。
“老爹,小四也回来了!”一旁粗犷汉子紧随其后,也将伞抛至半空,跪在墓前。
两柄伞自半空缓缓下落,最终停留在墓碑上方,遮风挡雨,竟悬而不坠!
站立在侧的叶洛,忙慌上前跪下,从竹篮中掏出香烛、纸钱点燃。片刻间,碑前就有烟雾缭起。
墓碑所选石料采自脚下大青山深处的花岗岩,虽不如大理石般质地细腻,色泽华丽,易于刻写字迹。但其质坚硬,耐腐蚀,抗风化效果强,用于在这山顶处倒是极佳。
墓碑上并未记载墓主人生平,强劲有力的大篆体居中印刻---父叶鼎阳之墓。
其下井然有序地排列,长子叶铭,次子叶无涯,三子叶白衣,四子叶勤,下续一行,长孙叶洛。
叶白衣跪在碑前,侧身从叶洛手中接过剩下纸钱,放入火堆中点燃,沉声道:“你们俩先走,不用等我。”
叶洛一头雾水,神情错愕,张口欲言。
壮汉叶勤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墓碑狠狠磕了一个响头,起身拍了叶洛一下,说道:“别说话,磕头!”
叶洛满脸迷茫,不满地翻了翻白眼,但仍对着墓碑俯身叩头。
三记罢,直腰起身,被一旁等候的四叔直接拉起,向山下行去。
稍远离墓碑,叶洛才敢小声嘀咕道:“什么情况,我们刚来!”
话音刚落,头顶就狠狠挨了一个巴掌。
叶勤瞪着眼睛道:“小兔崽子,哪来这么多废话。出远门前,来看看你爷爷!”
叶洛颇为郁闷地揉了揉脑壳,道:“四叔,你昨天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说起这,老子就来气,你个小兔崽子还记恨起我们来了。”
“四叔!”
“咋了?”
“你伞没拿。”
叶勤回头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山顶,然后目光落在了叶洛身上。
叔侄俩簇拥着一把油纸伞,向着山下走去。
一袭白衣俊雅出尘的叶白衣,神情平静地跪在墓碑前,烧着纸钱。
直至身后的嘀咕声越行越远后,他才开口道:“洛儿我接走了!”
顿了顿,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竟然俯身叩下,不敢抬头望碑。
迟迟才语:“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
“父亲!”
“既得真我,那旧我呢?”
抬头时,叶白衣不觉已泪流满面。
…… ……
“跟随多久了?”
天光大亮,叔侄二人才等到叶白衣身影。
一行三人并未多言,收拾行囊,也没有和村里乡亲打过招呼,便上了马车,出了山谷。
此时日上三竿,太阳从隐藏多日的乌云后露出身影,阳光恣意地照耀着早春的万物,多日来连绵不绝的湿气顿时散去不少。
连大道旁叶子凋敝的老树,都多出一分新意!
背靠车窗,忍着饥肠辘辘的少年,正努力运行经脉,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突兀听到问话,下意识答道:“出谷三十余里就跟着了,估摸有两个时辰了。”
“那就好,这山路崎岖蜿蜒,不是在谷口候着,多半是没找到祖村。”
车厢内,叶白衣头也没抬,借着春光捧卷长读。
“行啊,小叶洛!我还真以为这三年你废了呢?”
车厢外面,叶勤充当马夫,漫不经心地叼着根野草,回头打趣道。
“哪能啊,四叔!”自知理亏,叶洛苦着小脸,赔笑道。
不待叶勤调侃,叶洛连忙朝向叶白衣,诧异问道:“您也能感觉到?”
叶白衣瞥了他一眼,继续翻阅书籍。
坐于前室的叶勤,嗤笑一声,没好气道:“不比你天赋异禀,强忍不破境,等待入仙门学得最佳筑基。我们少时出大山,才接触修道一事,此生多半是与长生无缘。虽打下一番基业,但北地灵气稀薄近无,也不过是凡人堆里称王做祖罢了,所以修行起来自然肆无忌惮。”
“三年前您老和我同一境界,现如今是?”叶洛挠了挠头,赧然笑道。
“谁老?”叶勤瞪了侄儿一眼,回复道:“我走的是武夫之路,如今为一阶武夫。至于三哥,如今处于修行五境的第一境归元境,临近洞庭,一身后天真元已返先天灵元。而大哥天赋要好得多,加上我大溱全力供奉,已悟得五大真意,此刻正闭关入惊游。”
“惊游?听闻是神仙中的人物!”叶洛惊叹道。
“只要你获得此次武斗的胜利,我们就能借机一统整个北方。想必以大哥惊游境的修为,统率一个无人要的北地,仙门内自无异议!”叶白衣放下手中书卷,正视道。
“三叔,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叶洛神情复杂,道歉道。
叶白衣抬手制止,没有说话,摸了摸少年头顶。
“三哥,外面这些人?”叶勤钻入车厢,询问道。
“留些……”
话未落下,车帘已被清风掀起,横卧车厢多时的叶洛,如脱缰之马奔腾而去,只留话音遥遥传来:“三叔,交给我!”
“三哥?”马车上,叶勤扬了扬眉。
“给他练练手!”叶白衣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
潜伏在两畔山林的细作,只有寥寥几人。自天空破晓之时,就在山林中蛰伏,静候有数个时辰,马车才缓缓驶入眼帘。
一行人皆着暗青色劲装,与周围灌木完美融为一体,落地时更似踏雪无痕,只借青草之力,依附于树杈之上,谨小慎微,遥遥挂于马车之后,不敢靠近。
为首细作,佩戴方巾遮挡相貌,深藏于树冠中,通过枝叶缝隙打出手势,遥遥指挥众人。鹰隼般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马车的一举一动。
遥望着马车众人有说有笑,跟随了一路的他,虽不至于轻视,但心中难免生出几分自得。
只是下一刻,一道身影自马车飞出,如离弦箭矢直奔他来,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有些惊惧!
下意识强提内力的他,脚尖一点树枝,如孤雁退却,向着身后树林飘去。上一息所藏树冠,已在眼前四散爆开!
“退!”见来人气势汹汹,一身内力如虎豹加持。所过之处,树叶凋落,枝杈折断,直直地向他冲撞而来。不由得高喊出声,招呼众人四散奔逃。
“你逃得掉吗?”
伴随一声大笑,一棵四五人合抱粗细的古木,应声爆开。叶洛的拳头从中一穿而过,直奔树后的青衣首领而来!
躲避已然不及,青衣首领连忙脚踏前方树身,借力转身。一身真气,迅速向右臂运转,一拳轰出!
虽有预料,但两拳相交一刻,叶洛的实力仍令他大吃一惊。五脏六腑齐齐一震,一口鲜血闷在胸头。
受此重击,青衣首领心中一狠,眼底一丝血光闪过,一身真气如江河湍急流转,准备殊死一搏!
叶洛一击即停,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不错啊,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