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白辞再次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在小人鱼很小的时候老师就将他送去了一处很好的家庭。那个家庭所有人都对小人鱼很好,后来小人鱼随家人移民去了别的区,我们就跟他失去了联系。”
“很好,是……”季烨舟低喃:“有多好?”
“是那种不希望被人打扰的好。”荀白辞弯眼:“所有人都走出了过去,季大哥,我想,你也该向前走了。”
荀白辞这话直击季烨舟灵魂深处,季烨舟闻言浑身一震。
“向前?”
支撑季烨舟十多年的信念在这一刻岌岌可危。
他活着就是为了向杀亲者复仇,以及找回自出生起便失散的弟弟。
当年的绑匪十年前已经被他亲手解决,这十年来支撑他走下来的就是将弟弟找回这件事。
现在眼前小伙子子说,他的坚持找寻对弟弟来说是生活被打搅的困扰。
向前,他向前了又该去往什么地方?
“为了寻找弟弟,这些年来很多想做的事都被季大哥耽误了吧?想想那些想做却没能去做的事,想想那些错过却仍想继续有交集的人。季大哥,每个人真正要做的,都应该是为自己而活。”
这一刻,荀白辞的面容在季烨舟眼中完全同自己母亲重叠,季烨舟以手支额,倒退半步,目光惶惑。
在季烨舟陷入自我思绪斗争,无法自拔的时候,荀白辞上前去扶展初云,带他离开。
从木屋走出,荀白辞将展初云扶上了车,驾驶越野车离开。
驾驶座上荀白辞默默开车不说话,后排展初云用力抿唇也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后越野车停在国际机场外。
“下车吧。”
荀白辞没有回头,直接将手中资料递向后排。
展初云伸手接过,里头只有他一个人的机票和护照。
“辞仔,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展初云轻声询问。
荀白辞沉默一下,开口回应:“曾经我以为我们是一路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后来我发现……原来我们的路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在展初云跟季烨舟说起小人鱼时,荀白辞已能确定展初云说的就是自己,初始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是被人欺骗的愤怒与失态,最后是对现下境况的冷静分析。
荀白辞冷静到近乎冷漠,展初云低头双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不开口问问我呢?你到底是不是当年那条小人鱼?是不是我继父入室抢劫,杀害你母亲将你掳走?这些年来我是不是一直暗暗往你体内注射抑制剂,防止你身份暴露,以保护我的家人?”
展初云一连四个问题,一个问得比一个犀利,驾驶座上荀白辞将眼闭上,努力压下眼中酸意。
“我还记得您以前教过我,什么叫成年人的体面。”
荀白辞的声又轻又薄,就似经过整个秋季,终于在初冬时节凝出的第一层薄冰。
一碰就碎,脆弱至极。
“一人不必去问,另一人不必去说,这就是成年人的体面。”
荀白辞提及过去,展初云不禁眸色一黯。
“辞仔……”
“十九年了,您一直瞒着我,并且打算一直瞒下去。我到底是谁?我谁都不是。呵,我甚至不是个人。”
(明天作者生日,断更或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