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脸上一寸寸黑下去,“如意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呵。”
薛沉鱼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
“好大的脸啊!”李妈妈中气十足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家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花的我家姑娘的银子,你们是哪里来的脸指责她的?我看你们贺家才是一窝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你是何人?!出去!”
刘氏没见李妈妈,但瞧她通身的气派,就知道她定是侯府来的人。
“黄妈妈,把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不用这么麻烦!老身把该说的话说完,该办的事办了,自然会走!”李妈妈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黄妈妈都没走到李妈妈跟前,只跟她对上一眼,就感觉自己矮了一头。
“今个儿我盘点我家姑娘的嫁妆,发现少了好些珍贵的东西,问了芙蓉居的下人才知道,原是被贺老夫人和贺二姑娘‘借’走了。”
李妈妈把“借”字的音咬得极重,说话还把随身带着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
“贺老夫人别看这么厚厚的一沓,这可都是咱们家侯夫人一样一样精心挑选出来的东西。”
“咱们家姑娘的嫁妆单子也早就在京兆府那里落了红契,上面的每一样,都是备了案的,从哪里出来的,官府一查,全都一清二楚。”
她说话的时候全程看着刘氏的脸笑,那样明晃晃的嘲讽,就是在提醒她,别想对“借”走的东西做什么,否则,告到官府去,贺家就要身败名裂了。
刘氏嘴唇蠕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妈妈说完,又转向薛沉鱼道,“姑娘,这贺老夫人‘借’过来的东西是不是要带回去?”
“老夫人已经‘借’过来把玩了这许久,应该也都看腻了,就劳李妈妈都先带回去吧。”
刘氏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却见玉竹和玉梅不知道从哪里抬进来一口大箱子,照着李妈妈念的摆件,一件一件搬进箱子里。
双耳的青瓷釉上彩梅瓶;
桌上整套的青瓷茶具;
墙上挂着的《麻姑献寿》图;
靠墙案几上的羊脂玉如意;还有床头梳妆台妆奁里的七花桥梁簪;
以及一匣子拇指大小的一串珍珠。
就连被刘氏拿在枕边把玩的莲华镂刻玉牌,也被李妈妈拿走了。
林林总总,一共十几件,都被玉竹和玉梅撞进了箱子里抬走。
整个过程,刘氏的眼睛都瞪的跟要脱窗了似的。
她的瓶子,她的茶具。
她的《麻姑献寿》!
每拿走一样,她的心就痛一下。
十几样东西装完,本就不大的房间顿时空荡荡的,刘氏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一样生疼。
那都是她的宝贝呀,她们怎么能就这样拿走?!
可偏偏,她没有立场开口。
看刘氏那气得半死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狼狈样子,天知道薛沉鱼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憋住笑的。
李妈妈一来,终于拿回了属于她的东西,简直是大快人心!
憋了许久的这口气,终于是出了!
十几件东西,玉竹和玉梅两个丫头抬的很是吃力,秋华见状还上前替了玉竹,这才成功抬走。
李妈妈对了一眼嫁妆单子上抄录下来的目录,又环顾了屋里一圈,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向薛沉鱼行了个礼。
“姑娘,贺二姑娘那里还有一些,老身便先去处理了。”
“嗯,李妈妈小心。”
“不许去!不许动我的东西!”贺如意急赤白脸的扑过去。
李妈妈侧身避了过去,眼看着贺如意要摔倒,又把她给拽了回来。
“贺二姑娘,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如此激动,万一腹中孩子有个万一好歹,可就不美了。”
贺如意梗着脖子一句话没说出来,死死的瞪着她。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看出自己怀了身子的?
明明……
贺如意慌张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都顾不上找李妈妈的麻烦了。
李妈妈只扫了她一眼,便嗤笑着将她交给黄妈妈,转身离开了。
等着脚步声远了。
贺如意那僵硬的姿态才稍稍缓和。
黄妈妈扶着她坐下,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弹起来。
“是你,是你是不是?”
她指着薛沉鱼,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薛沉鱼还在看玉竹的手,方才抬箱子没抬起来,差点把手腕给扭到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种力气活就应该让秋华她们有把子力气的去干。”
玉竹也觉得是自己不自量力了,害羞的笑了下。
“薛沉鱼,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贺如意口不择言地拽开她,“我怀孕的事是不是你跟李妈妈说的?”
薛沉鱼愣了下,“这,二姑娘竟然未婚先孕了?”
玉竹赶紧低声提醒道,“……方才李妈妈还让二姑娘小心腹中的孩子呢。”
“怎么会?!”薛沉鱼夸张的捂住了嘴。
好一会儿,她似是依旧难以置信,又打量了贺如意一番:“那,崔家可知情啊?未进门就有了身孕,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人会觉得贺家门风不正的,那以后二房的三姑娘可就不好议亲了。”
“你,你说什么呢?!”
贺如意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反倒是把自己气个半死。
“黄妈妈,还不送二姑娘回去!”
刘氏生怕她这个蠢脑袋一时怒上心头,会再说出更离谱的话来,赶紧让黄妈妈把人带走。
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包括贺如意腹中的孩子,都已经是既定事实。
想遮掩也是遮掩不了了。
黄妈妈把贺如意带出门,薛沉鱼的目光还一直跟随着。
“薛氏。”
刘氏的声音沉沉。
薛沉鱼闻言回头,对着刘氏行了一礼,“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今日的种种,是要将咱们婆媳之间的这点情分彻底踩在脚下啊。”
“老夫人,所谓情分,那也得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您自己说说,贺家对我,可有半分的爱重?”
“嫁入贺家以来,你们拿着我的嫁妆,用着我打的家具,穿着我给你们裁的新衣,吃的也是我叫人专门送来的补品,可你们可曾把我看作一家人?”
“你这是在讨功劳?我是不是还要给你记一本功劳簿啊!”
“哪家的媳妇进了门不是尽心竭力伺候公婆和丈夫的,到你这里就不应该了?”
刘氏端着高高在上的婆婆架子,眼神就像是毒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