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盘旋一圈,虹霄稳稳落地。待辰瑶被尧衡扶下来,这才重新恢复平日的模样。辰瑶注意到,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眉头忽的一皱,痛苦之色一闪而逝。
“你受伤了?”辰瑶担心的问道。虹霄却故意挺直身板,冲她邪魅一笑道,“怎么会?我可是刀枪不入的虹霄魔君,怎么会轻易受伤。”他转身看向骆尘,“守卫们如何,可以继续上路吗?”
骆尘如实回禀,“守卫们受伤不重,还可前行。只是马车已毁,不能使用了。”
虹霄倒不在意,“无妨,没有马车可以骑马。”他颇有兴致的对辰瑶道,“不如就你我兄妹二人共乘一匹,尧先生与元桑共乘一匹!”
“好!”
“不好!”
元桑和辰瑶同时出声,却是一个愿意,一个不愿意。
原本辰瑶并不想与虹霄共乘一马,但看到元桑一脸期待的模样,不忍拆散她与尧衡。且即便如此,也要有受伤的守卫让出马匹,若再推三阻四,只怕会耽误正事。
“那,那好吧!”辰瑶无奈,只能答应。
她特意朝尧衡那边看去,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辰瑶心道,“尧衡啊尧衡,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为的就是成全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啊!”
她正想的出神,不料尧衡已经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辰瑶稍一愣神,尧衡已经抓住她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将她拉到骆尘牵来的马匹旁,右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托,将她送到马背上。自己则翻身上马,单手抓紧缰绳,轻轻在马脖子上拍了拍。那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四足发力,转眼间已经冲了出去。
“尧先生,尧……”
望着尧衡一骑绝尘而去,元桑难免满面失落。
骆尘心有不忍,问道,“魔君,现在怎么办?”
虹霄咬牙切齿的握紧马鞭,“还能怎么办,你照顾好元桑,我这就去追他们!”
奈何,一路之上无论虹霄如何追赶,总是被尧衡甩在身后,无法并驾齐驱。一口怨气憋在胸口,虹霄望着前面马背上尧衡与辰瑶亲密无间,几乎把牙咬碎。
又向前行进了七八十里,辰瑶终于看到了骆尘所说被浊气所伤的赤明界百姓。他们被安置在临时支起的草棚之中,因为痛苦而低声呻吟。辰瑶在他们面上看到的除了痛苦就只有绝望,他们明白,一旦沾上那些要命的浊气,断然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的守卫高声质问,却被随后赶到的虹霄呵斥,“放肆!你们莫非连圣女也认不出了吗?”
那些守卫和受伤的百姓听闻“圣女”亲身赶来,黯淡无神的眼中迸发出期盼的光彩。在看到这些光彩时,辰瑶羞惭的垂下头,不敢有所回应。
她清楚,自己根本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即便真正的圣女,也不能减少他们的痛苦。
“圣女,圣女!”
“圣女,我疼!”
一声声的呼唤在窄小简陋的草棚中此起彼伏,辰瑶听的心如刀绞。她走到尧衡身边,低声哀求道,“尧先生,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帮他们的。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并未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该受这苦难!”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那浊气有多可怕!”尧衡提醒,“别忘了,你的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丝浊气无法完全消除,就算四位长老联手,也只是将其暂时压制,不使你受到伤害罢了。我可以暂时减轻他们的痛苦,却终究无力回天。”
辰瑶默然,她明白尧衡并非冷血无情,只是不愿给她希望又亲手灭掉那希望,让她空欢喜一场罢了。
“真的,真的就没办法了吗?”辰瑶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尧衡道,“或许在抓到赢尤之后,可以从它身上寻得破解浊气之法。”
辰瑶闻言又是一阵泄气,眼下别说抓到赢尤,就算寻找它的下落也并非一件易事。
“我会找到办法的,一定!”辰瑶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那些受伤的百姓,还是说给她自己。
此时元桑已经开始熬煮她带来的草药,或许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她已经不似最初时那般只顾哭泣。因为她知道,眼泪在即将逝去的生命和伤痛面前一文不值,她的哭声只会让受伤的百姓更加绝望。
“我来帮你!”辰瑶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无论什么,她需要找点事做。元桑将配好的草药丢进砂锅中,对辰瑶道,“你在这儿看着,火不能大,也不能熄灭,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后给伤者服下!”
“这些是什么?”辰瑶闻着刺鼻的草药味,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她希望这些难闻又苦涩的汤药真的有用,可以救下那些百姓。
“只是一些麻药而已,”元桑淡淡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喝下汤药,让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没那么痛苦,不好吗?”
果然,服下汤药的伤者面上的痛苦之色逐渐减少,呻吟声也低了下去。辰瑶叹息一声,心头的彷徨和压抑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元桑看她一眼,怜悯道,“初次见到这些伤者的时候,我与你一样,无助,哀伤,觉得自己身为药师实在无用的很,就连保住他们性命都做不到。我也曾尝试配置各种解毒清淤的药,可那浊气太霸道,这些草药毫无用处。”
说着,元桑取出一个黑色瓷瓶小心放在一旁。
辰瑶好奇的问,“这又是什么?”
元桑的面上并无多少波澜,“孔雀胆,一种只需要一滴就可以取人性命的毒药!”
“你,你要做什么?”辰瑶顿时紧张起来,医者可以治病救人,亦可伤人性命,难道元桑见救人不成,就要害人吗?
“不必惊慌,”元桑直视辰瑶双目之中的警觉,“这是万不得已时才会用到的。如果有人痛的实在熬不住,我就会在他们的汤药里加上一滴。如同骆尘斩断受伤马匹的脖颈一样,不是残忍,而是不忍!”
听到这番锥心刺骨之言,辰瑶再也忍不住。她无心责怪元桑,只可怜那些百姓无辜受难,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落下,滴进沸腾的汤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