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妖真身显化之后,四足轻踏虚空,飞到了云山之前。
其身形窈窕,一双狐眼更是娇媚至极,身姿在虚空之上飞行,仿佛在起舞一般。
随着狐妖在云山之前飞舞,其身上渐渐散发出来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向了云山之中。
而在水火云海之上,有美人兮、于云上轻舞,只见一美丽的女子虚影出现,身姿婀娜,正在翩翩起舞,犹如仙子降临凡间。
女子起舞之间,似有朦胧的幻气生出,身形变换,时而展露出长长的狐尾,时而完全化作了狐身,形态不一,朦胧之间又极具魅惑之感。
青峰道院的长老们见到这一幕,心中竟是泛起了阵阵涟漪,不禁心生怜爱之意,随即又猛然惊醒,升起一道灵光纷纷护着自身。
有长老惊呼道:“那莫不是青丘狐族的幻术神通?”
“可是为何会对我们人族修士出手呢,难不成有青丘狐族违背了我们与它们青丘山之间的盟议吗!”
前方的执事长老出声喝道:“大家不可妄言,张长老,还请你立即返回道院,将所见转告给长安道院,交予他们定夺。”
“是。”一旁的张姓长老立即拱手应道,化作遁光迅速朝着青峰道院飞去。
狐妖继续在云山上舞动着自己的身形,淡淡的香气也飘入了云山之中。
庄玄自然是察觉到了那弥漫而来的香气,似乎带着令人入幻的气息。
想来妖族之中对于云山之上的庄玄并不了解,否则的话也不会派一个狐妖前来,已经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幻空一道的庄玄对于幻法的领悟或许比绝大多数的狐族都要高出不少。
庄玄对于那香气并不在意,反而还想着感受一下狐族的幻法是如何的,此前除了一个人狐后代的胡轩子、曾让他一时陷入了幻境之中,此外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幻法。
或许也可以通过感受他人的幻法,触类旁通,以此进一步完善自身的幻法之道。
香气弥漫至了庄玄身边,而庄玄并没有施法阻挡,任由着那带着致幻的香气绕上了自身,在他的感知之下,狐妖的幻法并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威胁。
不同于其他人陷入幻法之后的表现,庄玄一直很清醒,心神未曾迷茫。
这也与他在苍山之时领悟了“觉”这一心灵境界有关,做自己的旁观者,旁观自己所经历的事,旁观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意识跳脱出来,方才不会被情绪和念头所左右。
庄玄此时就像是做着一个清醒的梦,他清楚的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虚幻的,是在幻境之中,他就像是无形的第三者一样,冷静的旁观着自己做着某种事情。
幻境之中,天空上一片黑云弥漫,还有这淅淅沥沥的黑雨落下。
庄玄正值年少模样,一袭普通的蓝袍盘坐于城墙之上,双眼微闭,淡淡的蓝色灵光守护着自身不为黑雨所侵蚀,城外的黑云之中隐约有着狰狞的妖兽潜藏。
处在觉之中的庄玄,他的心神在幻境之中却是自由的,他可以感知到幻境中正在衍生发展的一切。
这一幕竟是那么的熟悉,也正是他年少时曾经历过的一幕。
那是在阳兴城中,他还处在气海境界的时候,因为他从象山村中就出了小草一事,妖修李村长正将他困在阳兴城里,也就在那一夜,他于困境中突破至了入窍境界,这才破了那一局。
之后的庄玄也曾因为此事而问心于自己。
如今,这狐妖的幻法竟然将庄玄的心神引入了当时的场景之中,庄玄对此也稍微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打破这幻境,而是继续等待着,静静看着接下来的幻境发展;或许也是想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的另外一种可能。
此时幻境之中的庄玄,双眼紧闭,神色表现的似有些慌乱,若如此下去定是突破不了入窍境的,而庄玄自身的心神则是十分清醒的,并没有与幻境中的自己共情。
城墙之下,就像曾经发生过的一样,父亲庄柏正在和那位入窍境修士、肥胖老者周柱苦战。
和曾经发生过的一样,庄柏点燃了自身的神意之火,勉强和周柱战成了平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次并无外人相助庄柏,最终神识被燃烧殆尽,庄柏也无力支撑下去,被周柱一剑穿透了身体。
周柱踩着大地,一步步缓缓朝着倒在地上喘息着的庄柏走去,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他抬剑便欲对着庄柏的腰间斩去,并且口中笑说道:“让你再活一会,放心,我会让你的孩子死在你前面的,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力的挣扎死去,这便是你对老夫不敬的惩戒,哈哈。”
剑光斩下,霎那间,一道健壮的人影闪来挡在了剑光前方,正是庄柏的好友高宏,一剑之下,胳膊上的臂甲断开,身体亦在剑光下被斩为两半,倒在了庄柏身前,炽热的鲜血在地面流淌着。
远处的黑暗之中,这时又走来了一道身影,脚步沉重,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其目光之中唯有躺在地上的庄柏,无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来到庄柏身边后,默默的跪坐了下去,闭上了双眼,似是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庄柏温柔的一笑,想要伸手去抚摸郭玉琴的脸颊,手臂伸到半空就被再被一道剑光斩断,同时伴随着周柱残忍的笑声。
现实之中,云山之巅的庄玄此时紧皱着眉头,眼中有着杀意流转。
幻境之中,庄玄压下了心中的悸动,此刻没有选择破开这幻境。
城墙之上的庄玄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城墙下发生的一幕让他心神瞬间崩溃,强行想要突破境界也带来了严重的反噬,让他周身的经脉都有些破损。
周柱挥手一招,便将城墙上的庄玄摄了下来,然后随手摔到了庄柏他们的身边。
幻境中的庄玄爬着坐了起来,眼中含泪,他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庄柏和一旁看起来十分瘦弱的母亲,眼中十分的愧疚、后悔。
以及深敛心神之中的疯狂和汹涌的杀戮欲望。
幻境之中,心灵处在“觉”之中的庄玄的本心意识,他原本平静淡然的心绪泛起了涟漪。
他看着幻境之中的一切,沉默了良久,而在他沉默期间,那幻境的时光仿佛凝滞了一般,停留在了那一刻。
随后,庄玄缓缓走向了那个幻境之中的自己,身形逐渐和幻境中的自己相重合,他此时放下了觉的心灵状态,主动将自己陷入了那幻境之中。
于是,幻境下的凝滞的时光长河继续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