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丸宫中,庄玄的神魂直接将那一缕恶鬼之念吸入腹中,它和自身的念头相融,既然驱除不了,那就掌控它,不如将其化作自身的一部分。
庄玄再次化作了蝴蝶神魂的形态,泥丸宫中一片混沌,唯有一点蓝光静静的悬浮着,在臻冰之镜的映照下,蓝光之中却有着一抹淡淡的黑光蕴藏。
在将那道恶鬼之念吸入的瞬间,庄玄的心神骤然迎来了冲击,贪婪、憎恨、吞噬、邪欲、嫉妒等等一切的恶念似洪水一般涌向了庄玄的心念,连绵不绝,似要将他冲垮。
不一会,淡蓝色蝴蝶身上逐渐有黑光生出,与清灵的蓝色相互交织着。
一直以来,庄玄都觉得自己的心神虽然谈不上是无尘无垢,但是也应是淡然清明,不为外物所动,但是那一缕恶鬼之念竟却是勾起了他内心之中潜藏的阴暗之面。
正所谓万物分阴阳,人心亦是如此。
不可否认的是,哪怕是圣人,难免内心之中也会存在着阴暗的念头,只不过圣人之心可以将那些念头很好的控制住,可以正视那些恶念,使它突破不了自己的本心。
庄玄此时仿佛身化万千,无数个念头,似乎便有无数个自己,他心底之中的恶意此时彻底的被释放了出来,阴暗的气息从他的身躯之上散发出来。
他身前的臻冰之镜,此时巨大的镜面之上已经是蒙上了一层暗纱。
在远处的谦山尊者看到臻冰之镜的变化,并且感受到了庄玄身上散发出的邪恶的气息,意念微动之间,一道厚重的道意生出,带着悠悠岁月,镇压万古的道意,只见一个山峰虚影出现在了上空,镇住了那些邪恶的气息,不使其继续扩散。
庄玄本心的念头犹如一盏微弱的明灯,四周尽是环绕的黑风、肆虐的波涛,那些激发而出的恶念每时每刻都想要将他的本念所吞噬。
然而,明灯虽然微弱,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任四周风雨飘摇,仍是牢牢地将那些恶念控制在樊笼之中,让它们难以逃脱。
庄玄没想到对他冲击最大的并不是那缕恶鬼之念,反而却是自己一直忽略着的内心之中的阴暗面在这一刻让自身陷入了飘零之中。
他想要将自己的那些纷杂念头统统抹去,却发现根本是难以做到。
一个人的心灵经过修行之后,便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可若是让他彻底的将自身的情欲、私欲、七情六欲等统统消除掉,只怕是人力难为,若能做到这种境界的或许就已经超脱了人这一概念了吧。
庄玄于是沉下心来,想着将周围的欲望杂念镇压下去;奈何足有万般念头,以他如今的心力自是无法做到将所有的杂念完全镇压。
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烦扰,却就是这一丝情绪的生出,竟又让那些恶念卷土重来,再一次的朝着他的本心冲击而来,令他不禁片刻失神。
耳边万千杂念之声、奢靡情欲之声、蛊惑之声、激愤之声等等,犹如蚊蝇一般,驱之不绝。
庄玄立即谨守本心,心力隔绝之下,将心外的纷扰暂时屏蔽,此时宛如沉寂了一般。
臻冰之镜上浮现出的画面之中,一片黑暗之中,内部仅有一点黄豆大小般的蓝光安静的悬浮着。
朦胧的空间之中,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庄玄的身影在其中缓慢的行走着,这乃是他意识之中的朦胧空间,自从可以默诵太上经文之后,他的意识已经许久未曾进入到这里来了。
前方,仍是有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以往的他总是诵读着太上经文,亦或是《梦蝶之法》,可这一次却是有些不同了,他并没有诵读着什么,而是静静立在前方,同庄玄的表现一样,默默的看着对方。
在发现仍是靠近不了那个模糊的身影之后,庄玄也就不再朝着前方走去了,而是出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的意识之中。”
曾经庄玄也尝试性地问过这个问题,可那时那个身影只是默默地诵读着经文,并没有回答,这一次却是出乎意料,那个身影地声音有些虚无,说道:“我就是你。”
庄玄轻轻一笑,平静的说道:“你若是我的话,那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你自然一直都是你,而我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心。”
“心?我可以和自己的心对话吗?”庄玄问道。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所谓问心其实就是和自身对话,也可以说是和本我对话;世间尘俗多烦扰,情欲种种,有时会让人迷失了方向,所以问心便是暂时抛却了外界的干扰,与本心对话方能找到自身的真谛。”那个虚无的声音说道。
庄玄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照你所说,你从前诵读的《太上经》和《梦蝶之法》都是我自己的本心所知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所知的亦都是你所知道的,只是有些问题的答案被掩埋在了层层雾中,追寻自己的本心,排除一切干扰,自己的内心自会给出相应的答案。”
“如今你自身被恶念缠身,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便是追寻自己的本心而来。”前方那个声音说道。
庄玄略一沉吟道:“本心吗?”
随后,庄玄就在这处空间之中打坐起来,渐渐的越发朦胧迷离,无边无际的空间中仅剩下了他一个身影的存在。
庄玄暗自沉吟着:“既然无法彻底掌控心中的那些阴暗的念头,那不如就超脱于那些念头的存在。”
道经有云:“当你看见河,你已经在河之外;当你看见山,你已经在山之外;当你能看见自己的任何情绪念头,你就在情绪之外,就是自身的观察者,这便是觉。”
万事万物、万般念头自由地流过自己,观察它、体会它、但并不会被它所影响、所裹挟,相当于以己身为景。
以第三方的视角观察和接纳我们所有的情绪念头、内在观感,无论正向亦或是负向;而并不是被这些情绪融为一体、或者被它们所控制,而是超脱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