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太清山,玄真峰。
天边一抹极小的淡蓝色遁光迅速飞遁而来,眨眼间便飞入了山中的玄真殿内。
庄玄的神魂径直没入了其眉心之中。
许久后,他方才悠悠的睁开双眼。
双目的眼神之中,仿佛无尽的苍茫,似是经历了悠悠岁月后的沧桑之感。
神魂在梦蝶世界中的百载轮回,则是全部都带回到了身体之中,是那么的真实。
百年的悠悠岁月让他本就淡然的心境,此时更加的平静、自然。
不同于像山顶顽石历经风雨侵袭而不动,亦不像是劲松一般无视霜寒而傲立世间。
他此时更像是自然而然的一种状态,像白云悠然的自山间飘浮而出,像溪流顺着走势而缓缓流淌、无所谓方向,像是倦飞的小鸟想着巢中飞去。
只此浮生似梦中。
庄玄缓缓从灵泉上起身,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他也感知到到了殿内姬雪晴的存在,她则是并不知道庄玄已经清醒过来。
庄玄见其无恙后,则是自其旁边走过,并没有呼唤于她。
殿门轻轻打开,门前也不见了灵鹤小曦的踪迹。
他慢慢的踱步到殿前的崖边,静静的站立着,眼神看向前方,又像是看向了虚无。
远处一座座藏于云雾之间的山峰,露出点点秀丽的山尖。
本还在藏法峰看着典籍的莘静姝得到庄玄神魂醒来的消息后,便随着张继灵和灵鹤小曦朝着玄真峰飞遁而来。
飞来的期间,还听张继灵说了,庄玄在长安城之上斩杀化神修士一事。
他们在临近玄真峰的时候,在天空之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庄玄蓝色的身影,静静的立在玄真峰崖边,衣袍随风而轻轻的舞动,仿佛遗世而独立。
二人一鹤缓缓落在了玄真殿前方。
莘静姝此时看着庄玄的背影,竟有些惊讶,她发觉如今的庄玄给她的感觉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竟很是不同。
尽管第一次便感觉到庄玄的实力不俗,不过那时尚能看清楚大概,可现在再看,竟是感觉他如在雾中,似在幻中。
庄玄的蓝色衣袍随风而动,仿佛有一种随时都要随风而去的错觉。
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后,庄玄转过身来,对着他们拱手说道:“莘殿主,张道友,多谢二位照料,因我之事给二位造成了困扰,在下着实抱歉。”
莘静姝立于首位,正式的回礼说道:“庄道友客气了,你身为我们道院讲师,玄真殿自然有义务帮你,倒是让你在道宫之中无端受袭却是我们道院的失职了。”
庄玄微微一笑,对于莘静姝的话,他自然没有真的那般认为,身为化神修士,自身的一切境遇又岂能归咎于其他人,万般因果、因缘际会皆应由自身承担。
张继灵站于莘静姝的左侧稍靠后一些,亦是笑着说道:“庄道友真是厉害,手段亦是玄妙,不仅自身化解暗算,更是真身在此,神魂却于千里之外斩杀敌人,让吾辈好生钦佩啊。”
庄玄轻笑着回道:“张道友过誉了,若手段真是玄妙又岂会遭到他人暗算呢。”
“额,哈哈哈,庄道友的话倒是有趣、有趣!”张继灵听后大笑道。
“咯~呀,咯~呀。”
莘静姝身旁的灵鹤突然发声叫道,像是提醒着庄玄。
“小曦道友,有些许时日未见,不知修为如何了呢?”庄玄于是看向小曦,微笑着问道。
“咯呀~”灵鹤小曦一听,便耷拉着脑袋,似是有些郁闷。
莘静姝见此,不禁摇了摇头,轻柔的声音说道:“小曦她呀,我还以为前些时日转了性子,开始努力修行了,结果还没有坚持多久,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灵鹤小曦听着,又羞愧的将脑袋藏在了羽翅里。
庄玄问道:“小曦,你忘记了我在道宫之时和你聊过的内容吗。”
小曦抬起头看了眼莘静姝,又转头看着庄玄,说道:“小曦没有,只是感觉修行起来太乏味、枯燥了。”
“修行贵在坚持,可坚持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所以要有张有驰,但又不可过于放松了,其中的度需要你自己把握好呢。”庄玄继续说道。
听着庄玄的劝诫,小曦认真的点了点头。
随后,莘静姝让小曦先退到一边,余下她们三人在崖边相对而立。
莘静姝看了眼正在远去的小曦,笑着说道:“庄道友,虽然小曦和你没见几面,但是小曦却是很听你的话呢!”
“或许是莘殿主和小曦的关系比较亲近的缘故吧。”庄玄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莘静姝微笑着点点头,觉得也许有道理。
然后,她又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庄道友,虽说你斩杀了袭击你的那人,但是其背后还是有人指使的,而且我们也大概有怀疑的目标了。”
“不知,你的意思如何,你既然已经醒来,我们道院定会全力支持你。”
庄玄听后,平静的面容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微微侧身,目光看向了远方,云卷云舒。
他摇了摇头,道:“我既已无事,对我出手的人我也已经斩杀了,那些阴谋诡计我也无意去关心,尘世泥沼我若一脚踏了进去,即便再出来也是一身的泥泞。”
“若是他们还想着暗中出手,我便等着他们,只是不知他们之后能否请得出返虚境修士!”
张继灵听到庄玄的话,顿时心中一惊,十分诧异的看向庄玄,只见其平静、柔和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平和的微笑。
莘静姝脸上虽无惊讶的神情,目光却是再一次的重新上下审视着庄玄。
虽然和庄玄相处时间很短,可她清楚的知道庄玄本是一个十分谦逊的修士,他这时能够说出这般话来,定然是有着充足的自信和与之话语相匹配的实力。
莘静姝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友的心性,令静姝惊讶、佩服。”
然后,她又继续问道:“至于长安道宫,庄道友又是准备如何处理呢?”
“长安道宫,乃是我们道院给他一个面子,若是道友不喜,我们道院的讲师们随便去往任何一个道宫,都相当于重开一个长安道宫。”莘静姝补充道。
庄玄转过头,看向莘静姝。
看来,莘静姝她是真的想给庄玄出一口气,并不完全是为了道院的威严。
庄玄也只好在心中默默领受了,开口说道:“一切从旧便好,也不能因为我一人便坏了以往的规矩。”
莘静姝的神情一滞,莫名的有些难受,像是有一种,想要挥拳却找不到目标的难受感。
她有些落寞的说道:“那不知庄道友还有何要求没有?”
庄玄认真的想了一下,自己此行前来只是为了观看返虚之法,而返虚之法则是需要一边看一边领悟,除此之外,好像并无他求。
他正欲开口说话,就看到莘静姝有些幽怨的眼神,于是又闭上了嘴,收回了本想拒绝的话语。
他又想了好一会,想起曾在道院藏法峰的时候看到有人驾着法器而飞遁的画面,这才说道:“不知可有合适在下的飞行法器?”
听到庄玄好不容易提出了一个要求之后,莘静姝轻松的呼出了一口气,眼神中的幽怨逐渐消失,她只是沉思了一下,然后翻手间便取出了一件羽毛状的法器。
递给了庄玄,说道:“这件法器,蕴含着风之道则,御风而行,遁速极快,而且好看!”
庄玄接过后查看着,轻若无物,仿佛透明般的纯白之色,其上灵光流转,手心之上就像是托着一道轻柔的风。
庄玄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件法器当是价值不菲吧。”
莘静姝脸上蓦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