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屏听到了凤姨娘的话,一想到凤姨娘的出身,也有些惋惜,凤姨娘原本是无锡崇安县的一个县丞的庶出女儿。
虽说风姨娘的父亲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八品芝麻官儿,但是地处富庶的江南地区,也是生活的比较滋润。
但是凤姨娘的父亲为了靠上江南尹家这条线,想继续高升,就听了凤姨娘嫡母的挑唆,找到了远房的不能再远房的亲戚,尹旭弟弟尹封的大房娘子凤若兮。
好说歹说,将尹家的门槛儿都踏破了,求爷爷告奶奶的,使了些银钱,才将凤姨娘给塞到了尹旭的房中,做了尹旭的妾室。
凤姨娘自是不肯,因为从小见惯了自己的生母被嫡母刻薄的不成样子,凤姨娘宁愿嫁给穷苦人家做正室,也不愿嫁入高门大户为妾。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大盛朝礼教森严,稍微有点儿积蓄的人家都会将自己的女儿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只能呆在闺阁里绣花儿,到了三、四岁的时候还要缠足。
内宅之中,尤其是姑娘家的闺阁周围,几乎都看不到小厮,一些重活儿都是力气大的婆子干的。
所以,大盛朝的姑娘们在家的时候要依靠自己的父亲,出嫁时要依靠素未谋面的丈夫。
凤姨娘更甚,因为是庶出,一般偶尔能去别家参加宴会 ,去上香拜佛的出府机会,凤姨娘的嫡母也不会给凤姨娘,而是带着自己的嫡出姑娘前去。
因此,凤姨娘长到了13岁,都没有出过凤府,13岁一出凤府,就是被人打晕了,穿着粉红色的嫁衣,一顶花轿从尹府的侧门儿抬了进去,做了尹旭的妾室。
因着有双方的父母之命,家世清白,凤姨娘也算是良妾,因此尹旭的正房娘子张氏手也不敢伸的太长。只是日日强调规矩,让凤姨娘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相比于李姨娘出身教坊司,只是从尹府后门角门抬进来的贱妾,处处被正房娘子张氏拿捏,摆布的强。在尹府,凤姨娘已经过得很好了。
晓屏是跟着凤姨娘从小长大的贴身婢女,看着凤姨娘从原来的清冷孤高变成现在的处处算计,日日争宠的模样。
晓屏也难受的安慰道:“姨娘,您知道争宠就好了,以前看着姨娘冷冷清清,事不关己的样子,奴婢别提有多担心了。
三姑娘和五姑娘虽然是庶出,但是只要姨娘有心,三姑娘和五姑娘要是以后嫁了个好人家,夫君有本事的话,在封个诰命,姨娘也能在尹府抬起头来,百年之后,也能入的了尹家祖坟,牌位也能正大光明的放在尹家的祠堂。”
凤姨娘卸了力,又坐在矮榻上说道:“晓屏,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晓屏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
凤姨娘叹了口气说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认命,再和老爷洞房花烛时哭哭啼啼的,惹得老爷厌烦,自那次之后老爷和我同房的次数就少之又少。
就算我之后再怎么挽回已经没用了。张氏看着表面儿心善,其实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两个女儿在她的安排下,肯定是给人家做妾的命,所以我刚应该挣上一挣了……”
正说着只见一个40多岁的老嬷嬷跑了进来,这老嬷嬷的打扮和张氏屋里的周嬷嬷,刘嬷嬷打扮一模一样。
都是身着一件儿暗红色的对襟坎肩儿,黑色勾边儿,上面绣着小小的牡丹。对襟坎肩儿里穿着一件黑色的中衣,下面儿穿着黑色的马面裙。黑白相间的头发用银簪固定。
这副穿衣打扮也是管家的正房娘子张氏要求的。上了年纪的嬷嬷穿黑色或者暗红色的衣服丫鬟也分为了三等,一等丫鬟穿绿衣,晓字开头,一般是主子身边儿贴身伺候的。
二等丫鬟穿粉衣,如字开头儿,一般和闺阁里的姑娘,还有前院儿的公子年纪相仿,一起长大,是婢女也是玩伴儿。
三等丫鬟穿灰色衣服或者黑色衣服,清字开头儿,一般都是粗使丫鬟。
虽说张氏恶毒,但是管家却是有一套,这些丫鬟,婆子等级之间是可以上升或者下降的。
一旦有丫鬟婆子不好好伺候主子,阳奉阴违,犯事儿严重的直接发卖出去,犯事儿不严重的就会降级。所以尹府的丫鬟婆子一向是兢兢业业的。
那名老嬷嬷跑到了凤姨娘的身边儿,擦了擦头上的雨珠说道:“姨奶奶,老奴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凤姨娘心中一喜,连忙走到郑嬷嬷面前说道:“郑嬷嬷,怎么样?”
郑嬷嬷踹了一口气儿说道:“老奴刚刚向倚梅院的小丫鬟打听,李姨娘生了女儿,倚梅院的丫鬟刚刚再搬一些婴儿的用品,想来是夫人要亲自抚养刚出生的六姑娘。”
凤姨娘听了郑嬷嬷的话,暗想自己果真想的不错。于是脸色不好的说道:“郑嬷嬷,晓屏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想静一静,留如红陪着我就是了。”
郑嬷嬷和晓屏行了一礼道:“是,姨奶奶。”
便退了出去,晓屏走到房门外,对门外的如红说道:“进去伺候吧!姨奶奶心情不好,好好伺候。”
如红道:“是,姑姑。”说完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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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竹院内,是王姨娘住所,王姨娘本是尹旭的通房丫头,比尹旭还大上两岁,伺候了尹旭好几年,在老太太的做主下,抬成了妾室,生了长子尹景仁。
最后张氏使了手段,尹景仁过继给了别人。因着尹旭本就不太喜欢王姨娘,所以一年半载也不踏足倚竹院,下面的下人也就不太听话,对王姨娘也是爱答不理的。
张氏管家之后,对着差点儿抢了自己儿子长子身份的王姨娘也是不待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下人作践王姨娘。
而现在的倚竹院仔细看来,也是破败不堪,王姨娘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一等丫鬟,还时时的缠绵病榻。
只见此时的王姨娘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剧烈的咳嗽着,惊醒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竹。
因着王姨娘身子不好,晓竹没有睡在旁边儿的小床上,而是和王姨娘睡在了一张床上。
晓竹听见王姨娘咳的厉害,便立马起来,扶坐起了王姨娘,拍着王姨娘的后背说道:“姨奶奶,你好些了吗?”
王姨娘一边儿咳一边儿说道:“听说李氏要生产了,真希望她能生个儿子,好好杀一杀张氏的锐气。
张氏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在外面装的稳重持家,贤妻良母,其实在尹府内宅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如果不是张氏,我的儿子怎会过继给别人,自此分隔两地,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上京。
晓竹你知道吗?我本以为我生了儿子,以后一辈子就高枕无忧。可你看看,我现在的境地,我现在的生活,连张氏身边儿的一等丫鬟都不如。”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晓竹连忙拿起帕子,给王氏擦着眼泪,随后又抱着王氏说道:“姨奶奶,你且放宽心,张氏做的坏事,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总有一天会收拾他的。”
王氏从晓竹的怀里起来,擦了擦眼泪道:“晓竹,你说的对,我就算拖着病,也要活下去,我等着看张氏的报应,张氏不是最心疼她那些孩子吗?我要让……”
王氏刚想说,就被晓竹堵住了嘴,晓竹低声说道:“姨奶奶慎言,隔墙有耳,您平时抱怨几句也就算了,但是张氏最爱她那几个孩子,您后面的话要是被张氏听了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有些话,姨奶奶还是放在心里,只管行动便好。”
王氏恍然大悟的说道:“对,晓竹,你说的对,我不该口无遮拦的。还好有晓竹在我身边儿,要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晓竹道:“好了,姨奶奶,我们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给夫人请安呢!”
王氏低声咳嗽了几声儿,在晓竹的服侍下,躺了下去,晓竹给王氏身上盖了个薄毯,也躺在了旁边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