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序把文件递给姜眠，漆黑的瞳孔里一片坦荡。
“这是你当时看到的购房合同。”
姜眠脚步顿住，没接。
周泽序绕到她身侧，替她打开，修长冷白的手指一页一页翻阅。
“购房信息是陈林填好交给我的，我本来计划先和你坦白秦沐沐的事，再询问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这套房子就送她，你不同意，就不送了。”
他翻到最后一页，没有任何盖章信息。
合同里的笔迹也的确是陈林的笔迹，他的笔迹阳刚之中带着几分秀气，而周泽序的笔迹遒劲有力，嚣张跋扈跃然纸上。
他的字通常看起来比他的人霸道。
姜眠并不关心合同信息是谁填的，房子没送给秦沐沐，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对此持怀疑态度，谁叫周泽序的信用已经在她这破产了。
像是猜到她不信，周泽序眸色暗了暗：“你可以问陈林，或者，也可以找贺璟川调查。”
“贺璟川”这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信他，总该相信贺璟川吧。
“我的确送了秦沐沐一套房子，市区的小三居，500万不到。”
一旦贺璟川调查，势必会查出这套房子，而且这事周泽序没打算瞒着姜眠。
以前不说，是觉得没必要。
她心里有在等的人，管他送给谁房子。
他也想过送出那套价值九位数的房子，又担心姜眠哪天喜欢上他，知道后会伤心，所以才送了不到五百万的房子。
五百万而已，姜眠首饰柜里低于五百万的首饰都没几件，和送一件她看不上的首饰有什么区别。
现在知道她没有等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坦白完，周泽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眠，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异常，难过也好，生气也罢。
他想看到她的情绪为他波动。
可惜，没有。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看新闻联播的情绪起伏估计都比现在大。
说不失落是假的，周泽序从来没有追过女人，但也清楚，追女人是件漫长且没有进度条通知的事，受挫更是家常便饭。
何况他要追的不是一般女人，是他的前妻，是他那离婚当天立刻找到下家的漂亮前妻。
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呢？
相顾无言，静默片刻。
姜眠的心情远没有面上来的平静，周泽序的发言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坦荡。
她几乎信以为真，而且不知怎的，听到他只送了一套小三居，她的心情莫名舒畅。
该怎么形容呢，有一种正室赢了小三的感觉。
又似乎不太贴切，她是前妻，已经算不上正室。
总之，有点复杂，她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能因为离了婚，姜眠能心平气和地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局外人，来听一听周泽序和秦沐沐的爱恨纠葛。
“你要坦白秦沐沐的事是什么事？”
周泽序一五一十把小时候那点事说给她听，末了，他说：“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姜眠拧了拧秀眉，他说的这事怎么和她常做的梦这么像。
她的表情难得有了变化，却让周泽序心底一凉。
又不信？小时候的证据要他怎么提供？
带她去非洲找秦沐沐？还是把秦沐沐召唤回来？
无论哪种都很麻烦，秦沐沐出手，无疑只会添乱。
周泽序顿时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这事得怪他自己，动不动要她提供证据。
可是她年后每一次提及秦沐沐，都让他觉得，她急于坐实他出轨的事实，急于和他离婚。
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他也无法相信，小时候那个善良的小姑娘会做出如此恶劣之事。
会一次次对他的老婆下手，挑拨离间。
“小时候的事，在时光机发明之前，我暂时证明不了，这两年间的事，我可以让陈林调监控，办公室和车里的监控，你可以亲眼看看，我有没有和秦沐沐单独相处。”
姜眠要证据，那就有什么提供什么。
被他一打岔，姜眠也懒得去深究梦境。
即使深究，又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梦本来就充满神秘色彩，无法解释。
“我们离婚了，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姜眠不想继续和他在走廊里翻陈年旧账，说完，往包厢走去。
“有意义，我要重新追你。”周泽序大步走到她身侧，想抓住她的手，又及时撤回：“我会和贺璟川公平竞争。”
姜眠突然有点听不懂中文，茫然地看着他。
“周泽序，你妈是不是给你推荐什么小说了？现在流行离婚冷静期和离婚后追前妻？”
也不知道是她把称呼从“周先生”改到“周泽序”，还是她难得开尊口说了这么多字，周泽序觉得他的胜算一下子从负转正了。
这句略带讽刺意味的话，竟生生让他品出一丝甜蜜。
“你想看？加个微信，我发你。”
“不想看。”姜眠斜睨他一眼：“我劝你少看一点，认清离婚这个现实，还有公平……”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贺璟川柔缓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响起：“眠眠。”
姜眠还是头一次听他这么称呼自己，不过他是她的亲哥，爱怎么称呼都行。
她转过头去。
周泽序的视线随着她的脑袋转动，心中的火苗也随着那声“眠眠”燃起来。
他那刚转正的胜算，好像又跌回负无穷。
周泽序不喜欢称呼姜眠“眠眠”，家里每个人都这么称呼她，有时小茉莉也会调皮地称呼她为“眠眠小婶婶”。
他喜欢称她“宝宝”、“老婆”这些，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称呼。
可当陆逸宸和贺璟川这些大龄单身男青年称呼她“眠眠”的时候，他又按捺不住心中涌起的醋意。
叫这么亲热干什么？
是自己娶不到老婆吗？
懂不懂边界感？
贺璟川迈着沉稳的步伐徐徐走来，自然又强势地插入周泽序和姜眠中间。
“周总，出来联谊？”他看着周泽序，意味深长笑了下：“这么不巧，碰到前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