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已灰白,朝晕似闺囡,雾浓缭山远,壁崖风清坠。
风岭墓的崖口,面朝大海,在没有潮汐赶来时,除了肆虐崖口的风声,很难听到大海的咆哮。
现在潮汐将至,海浪翻滚着浪花,无情侵袭着海岸,太阳升起,光辉洒向大地,风岭墓的地表仿佛换了颜色。
红黄白蓝紫,黑绿粉橙青。
现在正是夏初时节,百花争艳,百鸟争鸣,动物游欢,往日喧嚣,在这明媚清晨,被一阵嘈杂的金戈打斗之声唤醒。
古来西堆砌完最后一块石头,才舒缓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滴,这石头堆坟头他还是人生头一次。
这是一个没有立碑的坟墓,在这栖栖矮矮的灌木丛,着实显得有些孤寂。
三尺多高的石柱,此时已深埋地下,消失无踪。秋恋用脚在地表轻轻踩了踩,若有所思,东看一遍,西望一眼。
“那老头还真厉害”
秋恋头也不回,嚷道
“这么大块石头,让他一只手按了下去,我竟看不出啥名堂”
古来西拍了拍手,望着她不说话,又抬头望向远方崖壁悬棺,不时有打斗声出来,心中暗自琢磨会是什么人,在这多事之夏寻到这里。
秋恋见他不说话,声音大了几许:
“喂,我在跟你讲话呢”
古来西望着她。
“我听的见”
“那你不吱一声”
秋恋道
“这人都死了,你还伤心难过了?”
古来西摇了摇头。
秋恋道
“本来身体就不好,跟一块大石头较什么劲,还把命给丢了,你说这人是不是比你还傻”
古来西盯着她,走过去,脸上突然有了笑,秋恋见他笑意甜甜,紧皱的眉梢,也跟着松软下来,情不自禁。
古来西笑道
“我们打赌比赛怎么样”
秋恋眼睛一亮。
“怎么赌,输了要怎样?”
秋恋急道
“咱们说好了,不准把我骗回家,我要跟着你”
古来西摇了摇头。
“不回家,我们只比谁先回到萨诺曼城,怎样”
秋恋嘿嘿一笑
“好”
说着,她袖口一挥甩出张卷轴,散发苍蓝紫光,笑道
“输的人要怎样?”
古来西道
“你耍赖”
秋恋扭头望天。
“你也没说怎么回去呀”
古来西叹息道。
“好吧,谁输了,谁给谁当一天奴仆”
秋恋一听,眼睛发出了光,道。
“我要三天,谁骗人谁小狗,再见”
说着,深怕古来西反悔,打开卷轴手掌一按,瞬间身体虚幻,不见踪影。
古来西隐隐作笑扭过头,望着悬崖峭壁飞去。
突听一人大叫:“高吉,识相的将宝贝交出来”
迎面那人也不服软,叫唤道:“姓苏的,这外围城江河边,谁不知道你的底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姓苏的男子名叫苏达,是个海陆猎手,歪着嘴道:
“我们这样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待会便宜了别人,即使没到那风岭墓,恐怕已死在自己人手里”
名叫高吉的男子也是个海陆猎手,抬了抬下巴道。
“这东西可是我先发现的,你要抢也得先,问问手中的刀,背上的箭”
两人此时已停止打斗,各退一步,悬立在陡峭的悬棺上。
名叫高吉的男子,身披一件甲胄,右手握着一把大刀,左手握着一把长剑,剑身流光溢彩,锋芒毕露,背上背着丈长硬弓。
脚上穿着双银色战靴,三支箭翎捆扎在牛皮制作的靴桶里,灰白短发,身法如风。
名叫苏达的男子,只是穿着身布甲,脚上穿着轻钢靴子,走起路来咕咚咕咚响。手中握着短刀,看似黄铜铸造,分不出个品质。
古来西悬在一棵松柏上,静神凝望,发觉他们是为什么事而争斗,脚尖一点,人已射出。
“两位认识又是朋友,怎能因为外物宝贝,而大大出手呢”
高吉皱了皱眉头,斜眼望去,见古来西停在离他不足两丈的棺材上,不屑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在大爷面前叫唤,留下三百金,今饶你性命”
“小白脸”
苏达抽了抽嘴角。
道“一身白净,不是魔法师,就是个商协会的,身上绝对有宝贝”
高吉点点头。
“他既然能从这地上来,消息绝对比我们知道的早,值钱的家伙定被他搜刮了一遍,与其无头苍蝇似的乱飞乱撞,倒不如先从他身上刮上两刀试试”
“好主意”
苏达皮笑道
“咱可说好了,这人身上的宝贝,可都得归我”
高吉道“那是自然”
古来西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侧着脸忍不住发笑,二人脸色瞬间阴冷下来,白的像冰。
古来西也不瞧,用手指了指高吉手中的剑,像在说“这东西是我的”
“你叫它,他能答应吗?”
高吉识出本意,冷笑道“不识抬举,想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南墙不回头的主,今个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手中长剑与大刀在空中交缠在一起,如把剪刀奔着古来西脑袋剪去。
古来西摇了摇头。
叹道“我平生最讨厌打架了”
举起双手大喊道“我投降”
高吉咦的一声,立马收起手。
心想“这小子玩的哪一出,本以为有点乐子,谁想是个怂包”
苏达也被他这举动,整的一愣一愣。
心想“这家伙模样,跟这身打扮,着实不怎般配,人家已投降,再纠缠下去,显得自己不够度量”
提了提嗓子道:
“算你识相,拿出来吧”
古来西望着他忙问“啥东西”
苏达比划手中的长剑说道。
“啥东西?这么快就学会装傻充愣,当然是你身上的宝贝,自己交出来,省的我们麻烦”
古来西哦的一声“明白了”
甩了甩衣袖,一块铜制令牌掉了出来,恭恭敬敬递到苏达手中。
苏达斜了一眼,拿在手中。
心想这是啥玩意,瞧见上面金墨文书‘南门卫’三个大字,心头哎呦一声,令牌险些脱了手,抖颤道“你你你你是……”
古来西望着他“我我我我是……”
高吉见他,神色慌张忙,问道“啥情况”
苏达将令牌往手心一拍。
说道“坏事了,碰上硬茬”
高吉道“什么人”
苏达道“南门卫的执行官,古……古来西”
高吉一听脑袋嗡嗡一震“古来西”
脑袋立马三百八十度,大旋转“该死”
古来西见他们神色紧张,口齿打颤,忍不住笑道“这么高的地方,这人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掉层皮”
二人异口同声道“是是是”
古来西道“随我下去吧,刚好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
二人点了,没了当初的神气。
古来西从空中落下,抬头望了望天,天蓝云白心想。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苏达见古来西没有恼怒的意思,立马上前俯身弯腰,将令牌递到手中。
古来西接过令牌笑道
“克里特岛离这百里之遥,海上的收入也还可观,你们俩,怎会到这来”
高吉陪笑道
“不满古安官,我们是得了一些关于上乘武器装备的消息,这才赶了过来”
古来西道“就是你手中的剑”
高吉摇了摇头道。
“不是,这是我们巧遇撞见,被人为弃在了棺材上”
古来西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把剑的来历,是落丘的。
高吉看穿了古来西的意图,立马上前将手中剑,递到古来西面前。
“既然古安官识得此剑,想必知道其来历,现在物归原主,我们也落得心里踏实”
古来西接过手中剑,仗剑挥动,一阵剑吟之声响起,一道无声之光飞入天际,向四面八方闪去。
“的确是把好剑”
当初落丘斩掉兽人脑袋时,此剑威力参半。
苏达使了个眼色,高吉心有意会,道:
“不知古安官,想从我们这,打听点什么消息”
古来西收起剑道:
“是什么人传的消息”
苏达道“不满古安官,我们也是路过四海城,听人说起,在这北落村有一处古墓,里面陪葬物品最低都是上品,倘若得到一件,也是可观的收入”
古来西皱了皱眉头。
“传这话的人是谁?”
苏达道:
“这个不是很清楚,我们也是在酒色小巷听人讨论得来,所以,才到这来碰碰运气”
高吉道
“我们打听过,这北落村历史悠久,墓中封印个盒子,里面藏有奇珍异宝,极品装备,上等药石”
古来西闻言,沉思起来,这铁木盒知道的人不多,怎会变得人尽皆知,难道有人特意泄了风声,这其中莫非藏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苏达道
“不错,这山林陡壁,随便一把弃剑便是上品,想必墓室之中,还有更上乘的宝贝”
古来西轻叹道
“再好的东西,若是没命用……就是不祥之物”
高吉神色有些为难。
道“古安官,是想我们就此收手”
古来西望着他,不说话。警觉的望向远方松柏古树,一群飞鸟掠过枝头,扑打翅膀,四处飞散。
林木晃动,一头豺狼从林子里扑了出来,这狼白腹银身,眼锐利锋,轻点地面,低头走来,在它脊背上还坐着个人,头戴银盔,身披锁环甲,手握掌心刀,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在离古来西三丈外才停下。
“此地可是风岭墓”
说着话,他的眼神四处游荡,最后停在古来西的身上。
古来西点点头。
高吉与苏达打量此人,内心深感不安。
“蛮族人”
古来西望着他。
“蛮族人?你们认识。”
苏达道
“不认识,只是听说”
高吉道“能将猛兽驯化,甘心沦为人类坐骑,也只有蛮族人能做到”
古来西点点头,眼前此人,定有不为人知的驯化之法。
那蛮族汉子,确定此处就是风岭墓,将掌心刀斜插在豺狼胸前的刀鞘中,纵身跃下狼背。
“你们可是来寻宝的”不等旁人应允,又开口道:
“这地方,我看上了,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有本事,不妨可以争一争。不过,好话说在前头,有命生有命活,就得看你们造化”
说着,远处的豺狼突然虚化,一阵灼光没入这汉子体内。
“合体术”
高吉正声道:“此人,隐匿身法超绝,境界一定在你我之上”
苏达道“不是个善茬,先走为上”
高吉点点头“后面肯定还有更多闻风而来的人,现在搅和进来,不仅汤喝不到,有可能还把命搭在这”
苏达道“说的极是,古安官,保重”
说时迟那时快,喘息之间二人便双双闪去,不见踪影。
古来西望着劲风打落的树叶,若有所思。
那汉子见古来西没有走,也没有驱赶动手的想法,而是俯身将耳朵贴在地面,聆听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妙气息。
好一会才站起身,双手挥动,运气凝神,真气自脚下聚集,汇于掌心,猛的一拍,打入地面,口中念念有声,不知说些什么。
地面如冰隙,向四周而去。
古来西咦的一声,这是什么手法,甚是奇特,百丈之内的大地都被碾碎。
接着地面颤动,被封印的石柱又冒了起来。
古来西有些惊讶,落白白拼了命,才将这石柱封印起来,眼前这人,如此轻易就给召唤出来,当真了得。
“一千年了,想不到这东西被封印在此,难怪宫主如何也找不见你”
这时,一根黑色的丝线延着锁链,从一端冒出头来,贴着汉子脸面,莫名声音在空中响起。
“将此人手中剑夺舍回来”
汉子闻声开口道“宫主让我前来,只是破除锁咒……”
莫名声音又响起“糊涂,锁咒已慢慢退化,我随时可以解印出来,我需要那把剑。”
汉子应声道
“是”
“速去”
声音消散,石柱无力自动,缓慢没入大地之中。
“那人口中说的剑,莫非是自己手中这把”
古来西举剑齐眉,倒影丛生。
“的确是把好剑”
一阵冷风袭来,那汉子已至古来西身前。
“小兄弟,这把剑我要了,你出个价钱”
这汉子,没有抢而用买,显然是个讲道理的人。
古来西望着他“这剑不卖”
汉子也不生气,又道“这剑不卖,你这条命卖不卖”
古来西摇了摇头“剑都不卖,这命更是卖不得了”
汉子道“小兄弟,我可是为你好,待会若是我师兄赶至,不仅要你剑,而且还要你的命”
古来西晃了晃手中剑。
“凡事都得讲道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能强买强卖呢”
汉子道“我见兄弟,乃修仙求道之人,道法不容,修为不易,所以才好心提醒,既然不识抬举,与其死在我师兄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也是一样”
古来西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着,身形一闪,已在五丈处,在一闪已至百丈外。
“阎浮宫·幻影步”
汉子紧皱眉头,回头身时,已站着位年纪相仿的人,他的鼻梁高耸,眼睛鹰隧。
“师兄”
“那人是谁”
“不甚了解,刚刚天空之上莫名之声,让我们夺舍一把剑”
“剑在那人身上”
“是”
“刚得到密令,宫主让我们参加武斗大会,夺舍晶石,至于铁木盒,后会有人接应我们”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