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妇女欢欣雀跃,拖儿带女,挤拥着去右边站队。
这可急坏了那些小脚女人,突然的放声悲泣。约有七八百之多,齐齐梨花带雨责问张集馨:
“县令大人,有钱人不都是喜欢小脚女人吗?你可知道,我们为了得到男人的欢宠,自娘胎里就开始裹脚了。”
“县令大人,你这嗜好可要不得啊!大脚女人吃得多又粗俗;你瞧我们,饿得人比黄花瘦。有诗赞:弱柳扶风剪水瞳,娇花照水绣罗裙。县令大人,你读那么多圣贤书读哪里去了?儒雅风度为何你要改了口味?”
右边队伍,来了二三十个六七十岁老妪,挤挤擦擦挤得甚是欢腾,一双双浑浊美眸对着张集馨连连眨动。
便有三四十岁的妇女撇嘴揶揄:“为老不尊,也不撒泡尿照照。”
“就是,就是!这么大一把年纪,骚味儿还那么浓郁。”
老妪并不示弱,反唇相讥道:“你个骚蹄子可要听清了,县令大人只说要大脚女人,没说高矮胖瘦,老嫩美丑,说不定我姐妹几个正合他口味呢?”
“正是,正是!‘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话没听过吗?今儿个姐姐我就跟定县令大人了。”
张集馨‘咣’的一声敲了一下铜锣,指着几个花甲老妇大声说道:“不错不错,身体还挺硬朗,你们几个也要了。”
哄闹声中,两千多人突然个个张口挢舌,场面刹那安静下来,不敢置信,县令大人的爱好好特别啊!
老妪们哈哈大笑,原地蹦哒了几下,表示自己的身体还能酣战两个回合,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瘸腿男们见此情景,马上不安分了,嚷嚷道:“县令大人,你等等,我家老娘卧在床上三天没吃了,你就行行好,一并接纳了吧!”
小脚女子们放声嚎啕,更比先前悲伤!她们,没一个被选上。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哽哽咽咽,以此来博取县令大人的回心转意。
直到县令张集馨带着526个大脚女子进入衙门内后,小脚女人们的心方始如坠冰窖,如刀剜心,满心的期冀随着县衙大门缓缓关上而迅速枯萎凋零。
……
寒铁衣从衙门出来,去了永苑商贸行,找到留在永苑庄的五个原女主,一见面便将五百两银子放在桌上。
“自己做点小生意,好好活,别欺骗贫民的血汗钱……”
说到这,寒铁衣往门外走:“过完春节,我会将他送回来,还有你们的两个新姐妹,要和睦相处……”
说到这,寒铁衣跨出门槛停下:“否则,我会将你们与郭茂财的位置调换过来。”
五女奔着跑出来,就在门槛内一起跪下,话中已带着泣音:“我家哪里惹了少侠?你要我们怎么做?还请少侠明示。”
“郭茂财拐卖妇女儿童,你们助纣为虐;再有下次,把你们送到前线战场中间去……”
一妇女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到寒铁衣前面跪下。
“天下拐卖妇女儿童者何其之多,少侠一个人能管得过来吗?”
寒铁衣一个旋身,到了墙角拐弯处。
“这个问题,你去问有关部门。郭茂财触犯了我,没要他的命,你们就要帮他多烧香了。”
那妇女连连磕头。
“多谢少侠指点,今天开始,我家便改行卖香烛。”
身后四个妇女跟着跑来,刚想下跪,墙角那个小男孩却已忽闪不见。
奔到墙角拐弯处去看,空空渺渺,渺渺无无,寂静中只有几个行走匆匆人影。
五女扶墙掩袖痛哭,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变得七零八碎。
没有男人的家,过得心力交瘁,没有男人支撑的家,像离了水面的水皮。
今天的此刻,终于得到了一个准信,抽走了的骨头倏忽回到体内。五女奔回屋内,关上大门,找出以前祭祖省下来的纸宝香烛,来到写着‘金凤楼’三个字的墙下,插上香烛,焚化纸宝,虔诚的拜了下去……
……
金岗寨那座山,遮住了傍晚的落日余晖。
锦昌庄园,提前披上了朦纱,周围的气温有点凉。
从南往北流淌的河水,带来贪欲,又带走了凶戾。
庄园大门,朝着河流开敞。门口,大路旁,站着两排人,每排十八个人,面目狰狞,肌肉虬结,威猛得似杵在地上的擎天柱。
他们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万年桥。
再过两刻钟,家家户户就该掌灯了。
搬砖村民走得干干净净时,万年桥出现了一个小身影,他在桥中央停下,跟一个‘有理说不清’的百夫长在说话。
再往锦昌庄园行来时,小身影的肩上已扛着一个大布包。
大布包压得小身影的身子,好像只有一咕噜。
十八个壮汉,急步跑来一人,接过大布包扛在肩上。再看那情形,像极了幼儿园校门口,帮小孩背书包的好家长。
锦昌庄园内,这阵儿走出一大帮人,领头的是三个留着黑胡须的孙锦昌,孙凯鹏,孙殿英,一身绸缎衣衬托着修长硬朗的壮硕身躯。
人众中,奔出一个小女孩,老远就喊:“铁衣哥哥,还我背包,还我睡袋,没了睡袋,我怎么去找你?”
跑到近前,趴到寒铁衣后背,从脖颈后面探出脑袋来,骄傲地看着人群中的十几个小姐妹。
到了两排队列位置,剩下的三十五人‘轰’的一声单膝跪下,雷鸣般齐吼:“拜见主上!三家壮丁恭迎主上!”
扛包的壮汉,跟着跪在旁边。
寒铁衣哈哈大笑:“没有爆竹吗?再来几串爆竹啊!以后不准跪,否则我会即刻离去。”
孙锦昌迎上来,拱了拱手:“寒侄儿,请!里面说话,大家都盼着你早点过来,多点时间唠嗑呢!”
孙凯鹏、孙殿英同样拱拱手,寒喧了几句,一齐踏入锦昌庄园大门。
身后簇拥的人群中,一女孩轻蔑鼻哼一声:“一朝得势入青云,忘却身后乞食苦。”
紧跟着又一女孩哼了一声:“狂夫富贵毁青春,意气骄奢寒铁衣。”
寒铁衣头都没回,大踏步跟着三个财主进入中厅,放下背上寒衣才回头看了一下。
一大堆衣鲜颈靓小男孩小女童站在天井,好奇围观传说中的小乞丐。
不知刚才是谁在哼,寒铁衣只好盲目对人群道: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可怜不遇知音赏,零落残香对野人。”
唱罢转过身来说:“凯鹏伯,殿英伯,都把家中精英带过来了,看来去你们家吃饭的事……”
恰此时,寒衣狂拍小手掌,清脆声音在客厅回响,欢喜大叫:“铁衣哥哥厉害,虽然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你就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