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彰谨不慌不忙地给皇帝解释这个思路:“陈列各地风情特色的稀有物产、工艺品、新鲜物,收门票,价格不能太高,但来的人肯定不少。”
“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在天下脚下,有钱人如过江之鲫,平民百姓也生活温饱。
花几个小钱,就可以看到平常在三公贵族家里才能看到的珍贵之物,或是日常所用,寻常人连见一件都是侥幸,何况现在这么多摆在面前。”
只需要花费些许微不足道的钱财,便能亲眼目睹那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象。
这等经历,日后出去与人吹嘘时可就有了足够的谈资和资本,而且能够大大地增长自己的见识,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通过这样的方式,更能够充分展现出当今陛下治理之下国家繁荣昌盛、社会安定祥和的太平盛世之景。如此盛世,实在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亲身感受和领略一番啊!
这些话语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司马函的内心深处,点到了他心中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
当年,宗室挑选皇子过继之时,原本像他这样出身于旁支的子弟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那时的他,一心想着通过自身努力参加科举考试,从而能够有能力养活自己以及那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将他拉扯长大的母亲。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谁能料到最终这份天大的幸运竟然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犹记得那个夜晚,当得知自己被选为皇子的消息后,兴奋不已的他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一路小跑着冲向家中想要第一时间与母亲分享这份喜悦。
可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家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母亲那安静得令人害怕的身影。
那个平日里胆小而又温柔的母亲,此刻竟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一般。
那一刻,司马函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所有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也就是从那天起,司马函与太后之间便产生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道隔阂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深。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迎来了司马函亲政的时刻。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原本想象中的朝堂之上应该充斥着诸多要求太后归还政权的呼声,但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样的声音竟是寥寥无几。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状况,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太后乃是世家大族们利益的集中体现和核心代表人物。
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他们牢牢把控着朝政的各个关键环节,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反观司马函这边呢?
尽管贵为一国之君,可实际上他的身后却缺乏足够强大的支持力量和权势背景作为依托。
面对太后及其所代表的世家大族集团,司马函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波涛汹涌他明明是皇帝,本应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1
然而手中的权力还不如朝中三品大员,只因他背后没有太后。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先是有些茫然,但当视线触及到邵彰谨和云毅那两张充满担忧神色的面庞时,司马函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司马函不禁感慨万分,在这个风云变幻、人心叵测的世界里,竟然还有人将他视为真正的皇帝,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在乎他和他的江山安危。
这种被信任、被重视的感觉让司马函感到无比温暖,也给了他继续前行的力量和勇气。
司马函定定神开口说道:“那就叫皇家臻品阁?”
邵彰谨一言难尽地抬起头露出微笑夸赞到:“皇家两个字太大气了,后面两个字听起来有点拖后腿。”
看到皇帝脸上表情不悦,邵彰谨赶紧开口说道:“要不,博物院,您看怎么样?您看您一启发我,这就自然得出来了。”
皇帝嘴里念着:“博物院,通晓众物,学冠时彦。好!就叫皇家博物院!”
邵彰谨马上趁机拍马:“还是陛下博学多才能想出来这么好的对联来!”
司马函一愣马上笑起来叫好:“好,这个就做入门的对联!”
越看眼前这位少年,便越发觉得他令人心生欢喜,皇帝龙颜大悦,当即朗声道:“快说,你想要朕如何赏赐于你?!不必有所顾虑,只管开口便是!”
邵彰谨闻听此言,微微躬身行礼后,便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目光诚挚而又恭敬地看向司马函,缓声道:“承蒙陛下厚爱,草民斗胆恳请陛下赐下您的一纸墨宝。让草民将其精心装裱,高悬于那云兮楼之内。
如此一来,草民便可日日瞻仰陛下笔走龙蛇之妙迹了。还望陛下成全草民这一心愿!”
言罢,邵彰谨再次俯身叩头谢恩,额头触地之声清脆可闻,其态度之恳切,简直令人动容。
邵彰谨这番话不仅令一旁伺候着的大太监周福为之侧目。
就连向来以冷面示人的云毅此刻也是瞠目结舌地紧盯着她,仿佛从未见过这般大胆且无耻之人。
然而,邵彰谨却仿若未觉众人异样的目光一般,依旧一脸真诚无比地望着司马函,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此时的司马函,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云毅那张因惊讶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容,只见他嘴角微扬,毫不犹豫地直接扬声吩咐道:“周福,速速去取纸笔来!”
待周福拿来纸笔,司马函悬腕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皇家博物院。
邵彰谨接过皇帝墨宝,又几句话哄得司马函同意将博物院的收入一半给她,看得云毅叹为观止。
两人从宫门往外走时,与回宫复命的何公公擦肩而过。
邵彰谨双手托着手中的纸一脸笑意,云毅目不斜视二人向外走去。
何公公一抬头看到邵彰谨从路的那边过去,大惊失色,这,这邵彰谨一介草民怎么跑到皇宫里来了?
他难道真是先皇后的子侄?
可是这皇宫里不能追赶,他只好看着二人走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