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舍得多花一分的花婆婆,说着就要起身。
杨婆子拉着她的手不放,“不急的,我这还有一些,只是担心这日子在这么下去会熬不住。”
“会好的。”花婆婆知道这日子大家都不好过,可又有什么办法。
天灾人祸能怎么办,熬呗,总会好的。
江微跟着赵辉绕了几条路,来到赵辉的家。
赵辉推开门,雪白巴掌大的小院子中间有一条泥巴小路,应该是用铲子铲出来的。
江微看着他们家墙上那窗户,跟穷人家的衣裳一样打了补丁的窗户纸,发黄的窗户纸上贴着小小张的新纸,把原本破掉的窗户纸补起来。
连张整张的纸都舍不得用。
花婆婆听见院门咯吱的响声,忙起身迎了出来,还未见人只是在开厢房的门。
急怯又带着高兴的喊道:“辉儿回来了。”
用她皱皱巴巴的手打开门。
江微没有想到,今日她们遇见的就是那日卖馄饨的婆婆,今日的她与那日不同,那日她的一身衣裳虽不算新,但干净整洁也没有缝补过,而今日她穿的,袖口手肘处都是打了补丁的。
靛蓝色的衣裳已经洗的发白。
花婆婆见赵辉身边有生人有些紧张,仔细瞧了瞧才发现是江微,一瞬间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染上亲切的笑容,毫无防备。
花婆婆往外迎了几步,“是东家来了,东家快里面坐。”
她热情的请完人才发现,江微一身绫罗绸缎且一尘不染,而她的家里连个像样可以坐的地方没有,一时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头发。
江微看出她的窘迫,“那晚辈就叨扰了。”
说完江微笑望着花婆婆,等着她带自己进去。
花婆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微,结果江微没有一丝嫌弃,还期待的看着她。
越发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姑娘。
“嗳、”花婆婆回过神来,走在前面带着江微进了有炭火的房间。
进去了江微才发现,她这个决定是对的,是一定做的。
一开始你从外面进屋子是有几人热气的,因为外面很冷。
若是在这屋子里久了,怕就会有些冷,屋子虽然不准算大,火坑里就烧着一点炭,小碗口大的火星子将熄未熄。
江微扫视了一圈屋子,吃饭用的家伙什都在这个屋子里,桌子上几个碗一口小瓦罐两双筷子,再无甚东西,角落里放着一张床、两个衣柜就是这个屋子里的所以东西。
花婆婆高高兴兴的把一张小木凳子擦了又擦,放在一旁请江微坐。
杨婆子强挤出一个笑容,“哎呀、家里来客人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忧心的起身就走,都没多看一眼江微。
“你坐、坐,你仔细看看这是谁。”花婆婆招呼杨婆子先别走。
见杨婆子两眼空洞,不解的看着自己,花婆婆手一拍衣摆,“安生记的东家啊,咱们赏去买粮买炭,你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杨婆子透着透过窗户纸,微弱的光线仔细看着一会儿江微,“哎呀、还真是。”
花婆婆用碗倒了两碗水,给江微一碗后,又递了碗给连桑。
“东家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情?”杨婆子随口问她。
可她心里却怎么也想不出,她来这能有什么事情,老姊妹跟东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刚刚她说东家去好摊位上吃过馄饨,难道她想吃馄饨了?
“东家是来吃馄饨的吗?”杨婆子打听着问江微。
江微笑着摇摇头说不是。
杨婆子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刚刚老姊妹才说,东家平会涨价,不会现在分了就是不涨价的吧!
她脱口而出,“东家是来说粮炭涨价的?”
杨婆子神色紧张,恨不能下一秒泪就会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不涨价她手里的银钱都撑不了太长时间,若是再涨价她们还有什么活路啊。
杨婆子眼眶微红,手拉着衣摆有些抖。
江微忙道:“不涨价,安生记铺子里的粮炭一直都不会涨价。”
她看着杨婆子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安慰她道:“咱们一定能安稳的度过这个冬日的。”
杨婆子一滴泪划过满是沧桑的面庞,她头点的很艰难。
会熬过去吧.....
杨婆子用了手擦掉脸上的泪水,“会过去的....”
江微看着她一身单薄衣裳也同样打着补丁,也不是知道穿了多少件,又或是把她所以的衣裳都穿在身上了。
然而,根本就没有一件能御寒保暖的衣裳。
“婆婆、店里面有卖棉花,你怎么不买些来做冬衣呢。”江微关心的问她。
杨婆子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一味的笑了笑。
“铺子里的棉花不贵的,我也不会涨价。”江微让她放心去买。
杨婆子只是笑着点头,却不回话。
江微从她的穿着到她的神情,她大概知道了原因。
花婆婆知道江微是好意,她也明白杨婆子的处境,“这些冷的天,咱们这些人又不出门整日待在有炭火的屋子里暖着呢,也就没去买棉花做衣裳了。”
江微点点头,没再说话。
花婆婆坐在一旁慈眉善目的善意笑着,“东家今日来可是有事?”
“没事、在路上随意走动碰见您的孙儿,便跟着他带您家坐一坐。”江微没有一点子架子,谦逊有礼的回答。
她犹豫了一瞬才问:“婆婆家,只有您跟您的孙儿吗?路上来的时候听您孙儿说,家里只有您二人。”
花婆婆脸色一顿,表情由微笑转又怅然,又隔了一会儿脸上重新拾起笑意,“嗯、家中只有老婆子和我这个孙儿。”
她说着慈爱的看了一眼赵辉。
“那您的儿子发、儿媳他们.....”江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问的太直接会不会让她伤心。
“那年北蛮犯我大萧边关,儿子跟着一个皇子上了战场,就再也没能回来他战死了。”花婆婆一脸骄傲说起儿子,她的儿子是英雄。
她又叹了一口气,“我那儿媳收到边关传的死讯,便一病不起没两年也死了,就留下咱们祖孙二人。”
杨婆子也一脸哀戚,“是啊、如今大萧繁荣富强了,他们却走了。”
“他们?您的儿子也一起去战场了?”江微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