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床,给素素开了门。
“我们该准备出门了。”素素说,然后又笑了一下,“我买了早餐,豆腐脑和煎包哦~~还有油条!!”
我听到好吃的,也跟着笑了,“好。”
那天,我们一起打车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
我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又做了一些心理类的测试题,然后坐着等。
我感觉我们花了很久的时间在医院,幸好有素素的陪伴,让我感觉这样的时间好过了一些。
我也时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人,或和我一样来医院的人,或在医院工作的医生和护士。
看起来,大家都好像差不多,都能自己行走或说话,只是穿着不同,表情不同。
我回忆起上一次来医院的情景。
那是好几年前了,是一次公司组织的入职体检。公司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老来得子,非常宠溺自己那5岁的儿子。
公司是刚开的公司,还在招人,一开始也没什么业务,我们都挺闲的。她儿子也经常过来公司玩,几个其他的员工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孩子的年龄都差不多。
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成立家庭的,但在加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暴露了我性格里的缺陷,加上不喜欢老板和其儿子之间相处的样子,觉得这个老板讲话过于懦弱之类的,就提了离职,但老板死活不答应,
那时的我已经知道了如何能够在老板不答应的时候依然顺利离职。
我发了个离职的文档给人事——据说也是公司的投资人之一,然后就开始等待一个月的期限的到来。一个月到了,我就能走了,无论老板同意不同意。
后来我的确成功走了,但走之前,我本来还想进行一下交接之类的工作,虽然也没有什么内容需要交接的,但也是一个仪式吧,或者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吧,
然而,对方似乎不那么想,当时公司里的人联合起来孤立了我,开会不叫我,本来安排是我的事情,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也重新安排了其他人,我照常去上班,他们照常忽略我的存在。
我当时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安慰自己,正好省了我很多麻烦。
这也是我经常采用的处理事情的方式——沉默,自己找原因将事情合理化,然后忽略让自己不舒服的地方。
…………
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建议我住院,但我非常抵触住院这件事,于是,医生开了药给我,并嘱咐我一定要按时按量吃。
我们拿了药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我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医院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而且气氛压抑。
我走在一个集中了很多专业的医生和护士的地方,觉得那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我并不觉得自己通过这次的检查和配合吃药,就能够恢复健康,我觉得我依然会带着疾病死去,就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
我不觉得那些陌生人能够拯救我。
就像素素常说的,“自救者天救。”
而我,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拯救自己。
检查和药品花了我1000多,我很心疼,并在心里换算,用这些钱我可以吃多少好吃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照常地过,除了每天增加了吃药的流程,生活并没有多少不同。
哦,还要除去吃了药后,身体的不适感——想吐吐不出来,看到食物也没什么食欲,偶尔还是会失眠到天亮。
郝瀚还是想见我,但我不想见他,在微信上拒绝了他三次后,他终于接受了,再也没有来过,也没有再发消息给我。
所以,我又失恋了。
这次的恋情大概持续了一周,可以说又创造了新的记录。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我觉得我的整个人生都很好笑。
素素继续去上班了,那个时候并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厨房先是站着笑,再是扶着水槽的边沿笑,然后是蹲下来笑,最后实在没力气了,躺下来笑,笑到打嗝。
打嗝打出来的,都是药的味道,苦苦的,和我的人生一样。
慢慢地,我的思绪又飘向了小时候。
那是一次学校组织的春游,学校包的车经过我家门前的时候,我也跟着哥哥冲出了家门,但妈妈把我叫住了。
我当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把我叫住,但见我已经跑到了车门口,妈妈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回了屋里。
那天烟雨朦胧,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我带的唯一一包干脆面,在去往春游的地点的路上就被我吃掉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只能看着老师和其他同学坐下来吃东西。
好像小孩子很难有时间概念,根本不知道什么时间是中午,上午和下午也经常弄不清楚,只知道上学和放学。
可能是那时候的我没有手表这种东西吧?钟表上的时间倒是会看的,学校里学过,但平时真的不注意时间。
幸好那天有老师看到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见我两手空空,大概率是没饭吃了,便给我买了一盒泡面。
现在想来,那盒泡面的钱是永远地欠着了,因为我不记得有任何还钱的经历。
那位老师,我也一直记得,那是我二三年级时的语文老师,她有个儿子,当时春游也在,我们当时是同班同学。
后来老师转走了,直到读了大学才再次在小镇的菜市场上遇见,她竟然还记得我,问了问我的学业,知道我考上了大学,一副很为我骄傲的样子。
连我爸妈都没有那样骄傲地看着我过。
我自己自然也从来没有过那么为自己骄傲的时候。
在我的感觉里,考上大学并不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情。似乎从小到大,我就一直为家里的经济担忧着,虽然没能为之付出什么,却一直忧虑。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又要花很多钱。
然后,我就低着头,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被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