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冯大田受的苦是,驻守猫儿洞刘世雨,孙雨露的好几倍。
他没有写血书,也就没有参加000战斗,突击队名单里面没有他,他是农村兵退伍后不分配工作。
所以只有留下来继续服役,又是六年,他是食为天超市保安余建平的班长,才有以后发生的故事。
冯大田在派出所上班,从来没有用过枪,他知道一旦手枪里的子弹出膛,别人的生命轨迹会发生变化。
冯大田在金城市八一宾馆的那份资料,是经过充分准备,小学没毕业的冯大田写不出这样的文案。
就拿吴咏梅那个小女孩,是冯大田办的一个案子。
在双桥镇马莲村有兄弟两姓吴,每年七月十五是鬼节,要祭祀上坟,献羯羊。
兄弟两个每年轮流献羯羊,吴咏梅的爸爸是弟弟。
吴咏梅的大妈嫌弃吴咏梅的爸爸,献的羯羊比她家去年献的羯羊个头小。
贫穷导致心理变态,两个人为了小之又小的芥蒂,吴咏梅的爸爸一刀就把大伯大妈捅死了,一个背后挨刀,一个胸部挨刀。
吴咏梅的爸爸被绳之以法,吴咏梅妈妈离家出走。
而吴咏梅被视为家族,视为灾难之祸星,整个家族迁怒吴咏梅,酿下人生苦酒,上演人间悲剧。
我们的愚昧与古人何其相似:“一尺布尚可缝,一斗栗尚可舂,兄弟二人,却不能相容”。
一幕惨剧的发生有因就有果,贫穷这层膜,把心脏禁锢的如囚笼里的鸽子。
尽管如此爱怜鸽子,囚笼的信鸽放出去必定迷失方向,鸽子也不会存活。
冯大田和同事到马莲乡办案去了,到了吴咏梅爸爸杀人的戈壁荒滩现场,那是惨不忍睹。
吴咏梅叔叔心脏还渗着汩汩血,遗留的血迹滴洒在戈壁青石上。
冯大田脑中瞬间,以为是他又当兵,回到那拉山口,背战友的遗体。
他恍惚间,感觉这不是,是在西河县双桥镇马莲村,处理杀人犯吴二的现场。
他把杀羊刀装在档案袋,又把跪在地上抱着哥哥吴大遗体的,吴二拷上手铐,等待刑警队勘察犯罪现场。
其他的至亲如鸟兽散,荒滩上不见一个人影。
冯大田用眼睛余光勘察坟场周围,芨芨草好像有野兔。
不对,他仔细一瞧,芨芨草堆里有个小女孩。
冯大田看到吴咏梅的第一眼,只是吴咏梅趴在芨芨草丛,吓得蜷缩在草丛里发抖。
冯大田走过去,把吴咏梅抱出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八五年,在那拉山口塌方的猫儿洞掩体里,把战友抱出来,让他记忆犹新。
所以在金城市八一宾馆大厅,他把吴咏梅神话了,说是一个爱学习背着书包,挖甘草生活孤苦无依的小女孩。
其实吴咏梅是一个亲人互相伤害,最后又遭到亲人,抛弃的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
又过了一年,吴咏梅的爸爸准备枪毙,要通知家属签字,这是一个程序。
所以冯大田又到了马莲村吴二的家,看到七岁的吴咏梅蜷缩在屋里的冷炕上。
七岁吴咏梅看见警察冯大田吓得发抖。
一个七岁的孩子是不能签字的,看到自己的同类受难,恻隐之心人人有之。
冯大田又把吴咏梅接到了派出所,他就这样认识吴咏梅的。
并不是吴咏梅在花草滩挖甘草,看见警察冯大田丢下书包就跑了。
那本语文书也是在吴咏梅家里,搜查证据,顺便冯大田翻出了吴咏梅书包,拿的语文课本。
今天是捐款动员大会,西河县双桥镇派出所长冯大田讲话。
他开始说实话了,说话有点不文雅:“他妈的,上星期我到金城市,路过一家音乐用品商店,给儿子多多(冯大田是小学文化,要让儿子多多学习,儿子小名多多)买一个小号,我以为就是几十元。
要是在西河县城我把小号拿在手里,用嘴吹吹,过一下瘾,可那是金城市,我幸亏没有拿,一问价格六千二百元,那是我差不多整整半年的工资。
如果我用嘴吹了小号,我人都丢大了,出不了音乐用品商店门,老板一定要让我买。
这些废话我就不说了,老王,还有老张都是从基层过来的。
知道我们小县城警察找一个有工作的老婆,比国家探月计划还难。
派出所好多都是单职工家庭,收入少,你们也要养家糊口。
不过那些孩子的确也可怜,就拿我来说,我在147团4连,除了我不敢和战友刘世雨比。
我也是第二个冲上那拉山口阵地的人,我说这话你们也知道,打仗人死了就死了,那是为国家牺牲。
给你们吹我过去的经历,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打仗没有那么多感情煎熬。
你说马莲村那个杀人案,那种情况就惨了,那个杀人犯吴二的孩子吴咏梅。
他的爸爸在坟上就为祭祀,给父母上个坟,磕个头,可兄弟两个,为祭祀献的羯羊,个头大小,两兄弟心存芥蒂,大开杀戒,亲人之间互相伤害。
吴二就把他的哥哥嫂嫂捅死了,检察院可好,在法庭上提出公诉,动动嘴皮子,杀人犯吗,谁都会判,是死刑,然后法院拍个照,提取留存,刑警队验明正身,程序是公平正义,罪犯得到了严惩,可以告慰吴大。
可是吴二的老婆也跑了。
检察院他们拉完屎就走,留下擦屁股,通知死者家属的事情,交代给我们双桥镇派出所。
这种事情谁也不去,我硬着头皮到马莲村那个孩子的家里。
孩子吴咏梅就是一个灾星,蜷缩在家里冷炕上,没有吃,没有喝。
还要受到家族里的侮辱,欺凌。
你们说要是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老婆骂我爱心泛滥,我就发一次善心。
“哎”养一个孩子就是费心。
我说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了,家庭有困难的暂时克服一下,能捐的就捐,不能捐的就不捐。
其他的废话少说,那些讽刺挖苦多捐款同事的人,我知道了,别怪我冯大田眼珠子深,翻脸不认人。
冯所,那我们捐多少?
我和张教导员商量了一下,我们一个是所长,一个教导员,都是领导,觉悟高,捐一千元。
你们就少捐点500元。
别小看这五百元钱,对一个老板可能就是宾馆早餐一碗牛肉面钱。
可是对西河县一个家庭而言,就是一个孩子一年的牛奶钱,五百元是一笔不小数目。
冯大田说完了,派出所张教导员又说开了,我补充几点:“冯所长说的话,我完全支持,你们都是从基层过来的,政治教育我给你们读《建设》你们都不爱听,你们也知道我们县的状况。
虽然我们警察辛苦一点,好歹也有一千多元的工资,加上加班费,出差补助,当然这不是人人都有。
大家也知道,我们县又不是一两个像吴咏梅这样的孩子,那些挖甘草,捡拾发菜的蓬头垢面的孩子,全县也有好几百。
大家外面可不能胡说,讲点纪律,只能按文件说是极个别的孩子,为这些孩子献爱心,就当是五百元买了一炷香,烧了高香。
我们和冯所长一样做就行了,你不想做,就闭嘴。
多捐的我也没意见,到建行要一个账号,打在财政局的扶贫教育款账号上。
我打听了一下,捐款在我们贫困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民政局职工只捐了不到一万元,气得局长把捐款箱都踢翻了,捐款太多了碍眼,我想这点小困难大家都能克服,在外面就不要声张了。
也不要说我和冯所举行了捐款动员大会,没有这回事,捐款就是一个自愿的事情,没事了,谁干谁的工作吧。
派出所张教导员就捐款做了简短的说明。
A师147团下了命令,要把参加过000战斗的骨干都留下来。
可是真正一线参加突击队只有四个人,突击副队长战斗英雄刘世雨死活要回家,其他的三个战友知道战争的残酷死活不留。
所以只能从二线士兵中挑选,冯大田荣立了二等功,在147团四连又多当了六年兵。
退伍回来分配在双桥镇派出所,他在西河县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冯大田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事实上相对经济不发达的农村地域而言,这种婚姻是一种稳固、更有安全感的婚姻。
悔婚的现象很少,男方悔婚彩礼就没有,对一个农村家庭损失是致命,女方悔婚,要返还彩礼,冯大田就属于包办婚姻。
没有亲身经历过,是很难理解他人的痛苦,像冯大田这样的警察,一个人挣工资,家庭一定相形见拙。
其实不然,只要他的老婆勤快,能吃苦,家庭收入还是很殷实的。
冯大田就属于这样的情况,老婆何金玉,儿子多多在农村,享受承包责任制红利,有十多亩土地。
农村也会自救的,冯大田落个人情,私下租给自己的弟弟种地,一亩地三百元,也有六千元的收入。
冯大田从弟弟手中只拿四千元地租,两千元钱孝敬了父母。
这样变相的又给了弟弟冯小田,兄弟还算和睦。
老婆何金玉不用照顾公公婆婆,老婆能吃苦,在县城南街租了一个门面,“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当初为了四千元的彩礼,父母是死活不让自己退婚。
战友中,刘世雨找了一个大学生,孙雨露娶得是高中生,又是民办教师。
他也是二等功,至少找个城镇姑娘吧。
虽说冯大田是小学文化,是警察,那是吃国家财政,他人也比较诚实,娶一个农村姑娘有点不般配。
妻子何金玉一手好茶饭,其馍馍蒸的出神入化。
他老婆何金玉既是‘何氏烤饼”的老板又是打工者。
店里雇了一个农村女人,挣个辛苦钱。坦诚地说警察冯大田不存在涉黑,讹诈,勾结……
“何氏烤饼”在于口碑,他总不能堵住市民,强买强卖。
他也不能到有利害关系的单位,一个烤饼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吧。
那样羞死老婆何金玉飞天仙女的名号。
所以他帮不上妻子的忙。
妻子何金玉是投桃报李,自然支持冯大田。
冯大田把七岁的吴咏梅接回了家,在西大街公安局家属院,他是三单元二楼左手,一套两室一厅七十平米的楼房。
他和老婆何金玉一间,儿子多多一间,父母在乡下弟弟冯小田家,住房尚且宽裕。
为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老婆何金玉关闭了“何氏烤饼店”。
冯大田拉着小女孩吴咏梅的手,走到楼房,用钥匙开门。
钥匙咔嚓咔嚓两声,打不开门,就知道儿子多多在门里面保险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儿子多多正在看《唐老鸭与米老鼠》。
赶紧按了电视按钮,跑到卧室装模作样的写字。
冯大田用手摸摸电视,电视机还发烫。
冯大田没有发火。
家具搬哪儿?
先放到客厅中间,妻子何金玉已经在家具店,订做好一副小床,送来了。
夫妻两个移动了沙发,在墙脚边腾出了一个地方。
妻子何金玉铺床。
冯大田推开了儿子多多的卧室。
作业做完吗?
爸爸,作业多得是。
多多斜眼看着爸爸冯大田。
今天你还认真。
多多,你出来一下。
爸爸和你客厅里谈一件事情。
这次冯大田克制愤怒的情绪。
他把儿子多多请出来,冯大田恼怒到了极点。
他没有条件学习,而儿子多多这么好的条件又不学习。
这次他终于没有发火,而是摸摸儿子多多的头,牵着多多的手,把多多拉到了客厅。
多多,心里暗自高兴,今天的计策没有被爸爸识破。
他装着一脸的无辜。
爸爸今天作业多得很,写不完。
写不完,就不写了,我给多多的老师打电话。
客厅里坐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见一个男孩,羞怯的站起来。
如何向孩子撒谎?
冯大田心里也堵得慌。
多多,爸爸今天和你说件事,冯大田拉着小女孩吴咏梅的手,这是你的姐姐。
多多惊愕的望着冯大田,同时透过求救的眼神,眼睛渴望的望着妈妈何金玉。
何金玉只是在小床上铺床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多多,不是计划生育抓得紧吗。
爸爸是农村出生的,有个工作不容易,爸爸不是人,爸爸为了工作,刚开始生下了一个女孩,爸爸送了人。
想生个男孩,所以才有了你。
今天爸爸有了悔意,所以才把孩子接回来,冯大田抚摸着吴咏梅的头。
为什么?为什么?听到多多的哭泣声,多多能否接纳小女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