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转身去了软榻上靠着,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你让庆丰派人在城中寻寻有没有申允白踪迹,有任何可疑立即禀报我知晓。”
“是。”墨香点了上安神香,给她盖上薄毯,才悄无声息的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操劳了几日,沈安安这一觉睡的尚算安稳,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缓缓醒来。
神智还没有彻底回拢,突然听见院中有女子的低泣声,声音很是熟悉。
吱呀——
墨香推门进来,“皇子妃,您醒了。”
“外面出了何事?”她半撑着身子坐起身,边穿衣服问道。
“是…林姑娘。”墨香咬着唇,有些欲言又止。
“林姑娘?”沈安安豁然抬眸,片刻后迅速起身,“我大哥出事了?”
“林姑娘这两日一直都去牢里探望大公子,说是前几日都好好的,今日去那位大人却突然不许探望了,据说是皇上的意思,并且…并且十有八九对大公子用了刑。”
墨香沉着神色上前侍奉沈安安穿衣梳妆,“林姑娘没办法,只能哭着来寻皇子妃了。”
“用了什么刑,可有打听到?人如何,可有碍!?”沈安安蹙着眉,焦急的询问。
“奴婢不知,林姑娘说那些人嘴把的严实,什么都不肯说。”
“不用簪花了。”沈安安阻止了墨香给她簪发饰的动作,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安安。”林雨柔就站在院中,听见声音立即回头看去。
一双眼睛红肿的像是桃子一般,满脸泪痕。
“安安,我见不到长赫了,怎么办?”她嗓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你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沈安安将她拉到了正堂坐下,让墨香奉上茶水,林雨柔努力平复下心情,才再次开口。
“这几日,我日日都会去牢狱中看他,那些狱卒都很是客气,可今日不知为何,那些人突然就不许我再去了,连我带的饭菜都给丢了出去。”
“我猜到是出了什么变故,可不论怎么说,那位大人就是不肯见我,我不敢告诉沈伯父和沈伯母让他们担心,只能来寻你想想办法。”
沈安安狠狠拧着眉。
有句话林雨柔说的不错,那些狱卒会突然转变态度定是背后有人推动,或是收到了某种命令。
而那位大理寺卿曾答应萧渊会暂时把此事摁下去。
“你可有向那些狱卒打听是出了什么事儿?”
林雨柔点头,“问了,那些人只说是上头的命令,他们也只是听命办事,其余一概不知。”
沈安安沉着脸,红唇紧抿,“能越过萧渊,压住大理寺卿的人可不多。”
“你的意思是…?皇上?”林雨柔面色寸寸发白。
“你先不用管这些,大哥那边待会儿我亲自跑一趟,你先回府,看顾好我母亲,别让她知道了消息扛不住出什么事儿。”
“好。”林雨柔立即站起身,不放心的说,“那若是有什么消息,你派人通知我一声。”
“放心。”
林雨柔退后两步,对着沈安安躬身一拜,“有劳四皇子妃了。”
说完就立即转身离开了四皇子府。
“墨染,送林姑娘。”
林雨柔走后,沈安安在椅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没动。
“皇子妃。”墨香以为她心里难受,轻声规劝,“大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沈安安摇了摇头,杏眸微微眯了起来。
“备马车,我们去趟大理寺。”
——
两刻钟后,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不等人下车,守门的官兵瞧见马车上挂着四皇子府的牌子,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朝里面跑去。
沈安安在墨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四皇子妃,您怎么来了?”一个官兵小跑上前,看打扮应该是个小头头。
沈安安也不废话,直接道,“我寻你家大人,大理寺卿!”
“我家大人……”官兵为难片刻,堆笑说,“实在是不赶巧,我家大人这会儿不在府里,出去办差了,四皇子妃要不明日再来?”
“你确定他明日会在,若是不在。我割了你的脑袋如何?”沈安安面上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让那人面色一僵。
“四…四皇子妃…”
“人在里面吗?”沈安安冷声问。
“嗯…应该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要不属下引路,带四皇子妃进去歇一歇,属下立即去禀报。”
沈安安面色缓和了些许,“那就带路吧。”
官兵抹了把头上的些微汗水,在前面带路,空挡时他冲一个官兵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沈安安只是扫了眼那人背影,并没有理会。
她本就是要见大理寺卿的,有个人去报信也好。
书房中,大理寺卿陈大人听见手下的禀报,面色一白,“混账东西,你就不会说我不在衙门吗?”
“属下说了。”那人委屈的很,“可四皇子妃不走,大有要候着,一直等到您回来的意思,属下也是没办法,才只能来寻您。”
陈大人重重叹口气,“老夫就知晓迟早会有这么一遭。”
神仙打架,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鬼,但好在四皇子不在京中,否则他命今日就可以交代了。
墙头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又等了一刻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大人才耷拉着脑袋起身,去了前院。
“皇子妃,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来通知一声。”他疾步赶来,一副风尘仆仆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模样。
“提前通知,怕是很难见到陈大人吧。”沈安安眸色冷淡,开门见山的说。
陈大人面色僵硬一霎,又笑起来,“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微臣万万不敢。”
沈安安懒的和他打太极,“陈大人可还记得,都答应了四皇子什么?”
陈大人面色又是一白。
“如今这是什么意思,是看四皇子不在,欺负我一个妇人不能将你如何吗?”
她脸上一冷,那种上位者的威压立即释放了出来。
陈大人也是老臣了,除了皇帝和萧渊,真没有惧过谁,这会儿面对沈安安的眸色,竟倏然有种对着萧渊的错觉。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心中那丝敷衍的侥幸烟消云散,他更加谨慎。
“四皇子妃言重了,您就是借微臣几个胆子,微臣也万万不敢对四皇子和您阳奉阴违啊,实在是…是……”
他垂着头,重重叹了口气,一脸难色。
他两边都不想得罪,就只能相互推诿,实话实说。
“皇上的意思,是吗?”沈安安平静的问。
“四皇子妃,可不敢乱说。”陈大人老脸一紧,四处看看,“当心隔墙有耳。”
那就是说,沈安安说对了,背后之人,确是皇帝。
她目光涌上了怀疑,盯着陈大人。
陈大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鞠躬,“四皇子妃明鉴,微臣既是已经答应了四皇子,绝对不会言而无信的。”
“沈公子的事,微臣还特意交代了下头的人,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更是一直压着不曾上报,微臣也不知皇上是怎么突然知道的。”
他一脸无奈。
更是对那个来报案的书生气的牙痒痒,怎么不去衙门,其他地方报案呢,怎么就偏偏来了大理寺。
这让他夹在中间怎么做官?
“皇上都对你说了什么?”
陈大人拧眉,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吭声,选择了沉默。
“不能说?”沈安安眉梢一挑。
陈大人垂着头,“四皇子妃,您就别为难微臣了,如今四皇子不在京中,要是被皇上清算,微臣可没有保命的手段啊。”
若是四皇子在,他说出来,万一被清算,还有四皇子可以投靠,可四皇子不在,他怎么可能拿身家性命去赌。
沈安安知晓,凭她是不可能让陈大人忤逆皇帝的,淡声说,“那我大哥呢,情况如何?”
“微臣…只能说尽量,保住沈公子的性命,若是四皇子妃要救令兄,还得四皇子速速回来坐镇方可。”
沈安安脸色沉冷无比,“尽量?”
“我大可告诉你,就算萧渊不在,若是我大哥死了残了,我亦可以要了你的命,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
“……”
陈大人一脸苦相。
他招谁惹谁了。
不过面对沈安安,还是不敌萧渊威慑力十足,忌惮是忌惮,还是不那么惧怕的。
“微臣会竭尽全力。”
“你安排,我要见我大哥一面。”
“这…怕是不方便。”陈大人皱眉拒绝。
“陈大人,萧渊可以拿捏你的东西,我也可以,你需要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吗?”她冷着脸,眸中都是戾气。
拿捏官员,无非就是贪污腐败的证据,陈大人会如此忌惮萧渊,不是投靠,就是有把柄落在了萧渊手中。
沈安安干脆诈一诈他。
果然,陈大人面色立即白了,“四皇子妃,不是微臣不帮忙,实在是那边盯得紧,就连用刑之人都是宫里头派出来的,微臣实在是插不上什么手啊。”
否则他也不会说,不敢保证沈长赫的生死了,他如今的最大权限,就是在刑具上动动手脚,给沈长赫用上不错的伤药。
让人可以坚持的久一些。
闻言,沈安安眸光顷刻森然无比。
皇上这是想趁病要人命的意思了。
“四皇子妃,恕微臣多嘴,皇上如此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什么目的?若是有,您还是早早顺从,才能免了沈公子的皮肉之苦。”
陈大人也看出来了端倪,皇帝如此反复的折磨,根本不是要置人于死地,而应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沈安安当然清楚,皇帝想要陈天。
她没有言语,起身离开了大理寺。
陈大人弯着腰把人送走,直起身子时眼中都是沉思。
“大人,那边结束了,人又昏过去了。”
陈大人堪堪回神,“人怎么样?”
“那些人下手虽狠,但好像还留着一手,并没有下死手。”
他意料之中的微微松口气,“活着就行,派大夫去给他上药,用最好的人参吊着,别让宫里的人察觉,一定不能让人死了。”
“大人,那些可是皇上的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那人有些踌躇。
“你以为我想?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陈大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拂袖而去。
若非被人抓住了死穴,他怎么可能如此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