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逸点头,认同萧渊的话,心里却是百爪挠心般。
萧渊道,“你派人接着找,若是在城中总会有消息,我也传令江南的沿途官员暗中查探。”
“林家长子林烨今日也秘密离开京城去了江南天水城,我传信给他沿途注意着华笙行踪。”
“只能如此了。”凌辰点点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日后。
“这就是你说的要拉的客人?”华笙指着车板上鸡鸭鹅毛乱飞的家畜,瞪大了眼睛。
“家畜就是我今次去江南要拉的客啊,这些可都是野生的,那边的客栈点名要的,很贵的。”
“……”
华笙忍无可忍,她一个闺阁姑娘,平日大声说话都不会,这次当真是气狠了。
“你莫不是要我和鸡鸭鹅笼坐在一辆车上?”
大汉前后看看,“那不然,你坐我的位置,你来驾车。”
“……那是我给你银子,还是你给我银子。”
“车是我的,当然是你给我银子了。”
华笙,“……???!!!”
“我不坐了,银子给你。”她掩住眸底惊慌,给了大汉一锭银子就要走。
“那可不行,你答应我了让我去你家当掌柜,给我开十五两一月的月银的。”
他自然不能让眼前小白脸走,不然没有通关文牒,要怎么去天水城。
即便厚着脸皮,也只能胡搅蛮缠。
华笙气的不轻,可出门在外,又不敢真的和眼前大汉发生争执,怕对方一个歹心,就把自己给害死了。
末了,只能短暂的认命,坐上了嘎嘎乱叫的车板,忍受着腥臭的味道。
等真到了天水城,见到了四表嫂再和这混不讲理的人算账。
林烨垂下头,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车上气鼓鼓的人,暗自说了好几句的对不住。
他也是没办法,等到了天水城再补偿这位小哥就是。
想着昨日夜里收到的书信,他沿途开始注意年龄相仿的姑娘。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华笙就察觉了,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个男人是个色胚,还好她一直做男装打扮,否则岂不是羊入虎口?
于是,她更加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姑娘的身份,并且时刻打算瞅准机会跑。
随着李怀言政令的颁布,天水城百姓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商铺开始开门做生意,街上也有越来越多的小贩开始吆喝叫卖。
庆丰顺着那个老妇人的尸首追了十几里,罪魁祸首果然是要给他们大当家顾沉,报仇的山匪。
随着那两名山匪的死亡,天水城再次陷入了平静。
沈安安却没有一日彻底放下心过,只要那些山匪一日不除,隐患就依旧还在。
“牙牙,你饿不饿呀?”墨香抱着一个小娃娃,耐心哄着。
正是死去那老妇人家中剩下的唯一奶娃娃。
牙牙是个顶可爱的小姑娘,一笑脸颊上两个小酒窝,只是瘦黄影响了她的五官,看不起来不那么漂亮。
沈安安日日都会在街上逛,距离府衙较近的几户人家早就认识她了。
“四皇子妃,这是我家刚出炉的甜糕,您带一些,给牙牙吃。”
“墨香,给银子。”
“不用,不用了。”卖甜糕是一对夫妻,妇人看着牙牙,满眼都是欢喜。
“给孩子吃的,不要银子,四皇子妃来后,我们天水城又慢慢恢复了人气,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大家伙心里都感激您呢。”
沈安安还是让墨香放了一锭银子,才继续往下一家走去。
“姑娘,那对夫妻成婚四五年都没有子嗣,瞧着很是喜欢牙牙,若是瞧着人品不错,等我们回去时不若就把牙牙交给他们抚养?”
四皇子府多养一张嘴是没什么,可毕竟姑娘还没有身孕,且和姑爷……
墨香担心姑娘日日瞧着,会心里不舒坦。
“等回去时再说吧,若是人品不错,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至少比波云诡谲的京城要好太多。
与此同时,甜糕铺子的妇人也在和自家男人念叨,“你说我日日送甜糕,四皇子妃会不会记住我啊?”
男人正在揉面,抽空给了自家娘子一个笑容,“娘子对牙牙真心喜欢,四皇子妃一定都看在眼里。”
“可四皇子妃何等尊贵,养一个牙牙不费吹灰之力,不一定肯把牙牙给我们养。”
男人腾出手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若是可以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不行,牙牙跟着四皇子妃就是滔天的富贵,是我们没那个命,不纠结,乖。”
“是我对不住你。”妇人叹了口气,眼圈红红,“成亲那么久都没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的。”
“不打紧,我们两个日子一样畅快,说不定是我的问题呢。”
妇人感动的吸了吸鼻子。
“哎,拿几个甜糕。”粗犷的声音响起,妇人立即擦掉泪,迎着笑脸问,“客官想吃什么馅的?”
“都有什么馅的?”男人身形高大,站在铺子里投下一大片暗影。
“什么馅都有,您喜欢什么口味,我给您包起来。”
“有红色馅的吗?”
男人声音倏然低沉夹杂森冷的寒意,铺子门咣当一声重重合上。
沈安安沿街转了一圈,和前几日没什么区别,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平静的很。
“主子。”庆丰突然出现,压低的声音无比的凝重,“属下带人去峡谷上看过了,附近几十里,都没有寻见山匪的影子。”
沈安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绝对不信,那些人会逃窜或是如何,越是如此,就说明越是蹊跷。
“先回去再说。”
过了元宵,天气明显暖和了不少,几人同来时闲逛一样往回走。
庆丰余光扫见两侧摊位上的小贩也正抬眸注视着他们,顿时眸光一凝。
“主子,小心。”
伴随着他大喝声的是柄锋利无比的尖刀,一左一右同时刺来,沈安安下意识推开抱着牙牙的墨香,就地一滚避开。
庆丰和暗卫瞬间和来人厮杀成一团。
其余商铺和小贩瞧见这一幕,逃窜的逃窜,关门的关门,一时间,街道上乱的不成样子。
庆丰几人武艺了得,可碍于对方人多,几番交手也未能脱困。
“把人交出来,我等不会为难四皇子妃。”
沈安安眉头一皱,“什么人?”
那人眸光一凛,“在下给过四皇子妃机会,既是您不要,可不就要怪我等。”
话落,他招式越发凶猛,避开庆丰和暗卫,直冲沈安安而来。
她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只能尽力避开来人的攻势,只是一两招还行,再往后就反应不及了。
“四皇子妃确定不交出来吗?若是今日死在这,就是四皇子都没办法给您报仇。”
听了这话,沈安安心里一惊,“你们是皇上的人?”
那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再次拔刀。
“四皇子妃。”庆丰嘶吼一声,用力格挡开身前的人,朝着沈安安冲了过去,可距离摆在那,根本就来不及。
尖刀眼瞧着就要落下,却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被一把大刀横空阻挡。
黑衣人虎口一麻,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身子就飞出去数米远。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掠过,护在沈安安身前,顷刻间就毙命了三四个黑衣人。
庆丰看见来人,愣住。
“走。”地上黑衣人迅速爬了起来,眨眼消失在了街道上。
沈安安平复了下心情,抬头看向身前的高大男子。
“庆丰,你越发没用了,连主母都护不住,怪不得那小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赶来。”
“齐将军。”庆丰心有余悸的拱手行礼。
沈安安眸中划过一抹诧异。
齐将军?齐锦平?
他就是上一世从不曾在京城现身过的齐锦平?
男子一身短打袍子,干净利索,鬓角一缕发丝打着卷垂在脸上,没有那种将军的肃杀之气,而是老态横秋的沉稳。
“齐将军。”
“你该唤我句小舅舅。”齐锦平转过身,清润面容注视着沈安安,“长的不错,有几分胆色,能降服那小子,更是厉害。”
“……”
“多谢小舅舅出手相救。”
齐锦平大手一挥,一副长辈姿态,“不用多礼。”
“四皇子妃。”新招募的官差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出事了。”
……
“回来了?”
甜糕铺子里,李怀言从两具尸体旁站起身,冲快步进来的沈安安说道。
一个时辰前还对着牙牙笑,给甜糕的妇人此时就躺在一片血泊中,脖颈被刮开碗大的口子,血流了一地,早就没了生机。
一旁的男人也是一样的死法。
沈安安眸子冰冷至极,“抓到人了吗?”
“没有,我也是接到来买甜糕的客人报案才过来的。”
庆丰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二人伤口,片刻后说,“是峡谷那群山匪,杀人手法和前几日那个老妇人如出一辙。”
寒意在沈安安眸中逐渐升腾,最后化为无尽怒火。
她不怕和那些人斗,但伤及无辜百姓,不能容忍。
“那些人留下了这个,你看看。”李怀言把一个纸条递给了沈安安。
只见上面写着血色的几个大字——
“把人交出来!”
几人同时皱眉。
“他们口中的人,究竟是什么?”齐锦平不解的询问。
“不知道。”沈安安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但这会儿,却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那些匪患估计就隐藏在城中,李怀言,你让下面的人加紧防范,尽量不要再有无辜的人枉送性命。”
“放心,那些人做下如此恶事,短时间内应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的。”
“咦,”庆丰凝视着那对夫妻的伤口,发出一声疑惑,“这群山匪的路数好像和路上刺杀四皇子妃的那些不是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