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人看着眼前的山羊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画过画了。
“呵……要是没这些异常,或许去做个街头画家也不错?”
泪人自嘲般地笑了笑,却没有发现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如试试如何?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顶多是去忏悔室关几天禁闭。”
恍惚间,泪人似乎看见自己坐在画室里作画,五彩斑斓的颜料勾勒出鲜艳的色彩。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头山羊正在溪边饮水,远处的另一头正趴在草地上小憩,悠闲地咀嚼着嫩草,似乎若有若无地向自己投来慵懒的目光。
“感觉自己画得如何?”
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停笔起身,向自己展示着杰作,嘴角缀着淡淡的笑意。
“很不错,比我年少时画得好多了。”
泪人笑着走向前去,欣赏着这幅风景。
“如果生活不换一种姿态,或许你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能达到这种,甚至更高的高度。”
泪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不要哀伤,这幅画就送给你做纪念吧,心烦时拿出来看一看也好。”
另一个泪人将画纸取下,在一旁细细装裱后送进了画筒递了过来。
“谢谢。”
“呵,不必客气,毕竟我也是你。”
泪人笑着接过画卷,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身体也有几分轻盈。
随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悄然消散,泪人却笑容一僵。
「我……在笑?」
这一刻,他瞬间清醒过来,脸上再度浮现一副抹不开的悲伤。
克制情绪几乎成了他的本能,现在的自己,怎么可能会笑?!
办公室内,一对血翼骤然展开,泪人瞬间有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下意识地将血翼向周围的事物扫去!
砰——
眼前的物件如摧枯拉朽般破碎,血浆好似颜料般涂抹在墙上,脖颈处的剧痛快速消退,他脑海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无头案的凶手?!」
泪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并未感受到异样,转而扫视起了屋内。
逐渐恢复清晰的目光里,似乎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那幅所谓的山羊图也不知所踪。
但很快他目光一凝:
地面破碎的桌面上,留着一块未完成的涂鸦,正是一只山羊!
轰!
泪人瞬间冲开了房门来到过道,紧接着又迅速杀出了据点,搜寻着凶手的踪迹。
然而他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唯一看见的只有十几个厮打在一起癫笑着的吸血鬼士兵。
嗡嗡——
正此时,他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传出奇诺斯的咒骂声:
“混蛋!你他妈在干什么?!一个男人天天哭得跟娘炮一样,不如滚回去当海的女儿,把水平面哭高几米算了!”
泪人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抬手击杀了那些士兵,这才低哑着回话:
“我好像……遇到那个凶手了。”
“什么?!我马上就到。”
话罢,终端的摄像头权限被奇诺斯强行开启,对方扫了一眼泪人便腾空而起。
泪人沉默地收起了终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到据点,清扫起那些理智崩溃的手下。
这就是他笑容的代价。
比起本身可控的特性,这个不可控的副作用更加强大。
凡是周围三百米内的生物,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将被笑容感染,从而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伤害自身还是攻击他人,都会将这种倾向再度加深并逐渐上瘾。
只有远离自己后才能逐渐恢复,这还要根据感染者的精神力做出判断。
已有的实验记录中,普通人感染后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恢复理智。
但除非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让其休眠,否则单纯的拘束下,谁又能确保感染者无法自残呢?
自己不可能一个个把这些吸血鬼打晕,眼下也没有这么多后勤储备维持他们的身体状态,只能选择击杀对方。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炸响,奇诺斯径直砸进了据点。
“发现那家伙的踪迹了么?”
泪人身后漂浮着一大团鲜血送到奇诺斯面前,同时用终端调取了周围的监控画面,并讲述了自身的遭遇:
“抱歉,周围并没有任何外来者的痕迹,我找不到任何和山羊头或其他涂鸦有关的东西。”
奇诺斯皱了皱眉,又看向桌板上那半个山羊涂鸦:
“你能确定自己没有受影响么?”
泪人刚想开口,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能。
一般人没有办法让我笑出来,连我自己做出假笑都不行,只有那家伙能触发我的副作用。”
奇诺斯沉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第一时间搜查据点,反而是摆弄起自己的终端。
毕竟有这时间对方早就跑了。
片刻后他才严肃地开口:
“我不是你的直属上级,但我已经向上面申请暂时封存并停用你的异常特性。
等天亮时援军过来,我会让他们给你检查并将你遣送回伊甸园进行异常观察。
虽然我很想给你说声抱歉,但我不能拿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
泪人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接受这个处理方案,我的生命也不差这一次倒霉。”
话罢,泪人突然再次开口:
“这或许对我来说是个好结果。
我仍然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不是相信我的精神状态,而是相信我的忠诚。”
奇诺斯摆了摆手,转而带他去了仓库取来保险箱:
“放进来吧,这东西本身也算价值不菲。”
泪人点了点头,从体内掏出了一枚泪滴状的蓝宝石放进了保险箱,突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脸上的悲伤荡然无存。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自己唯一要面对的仅有可能会到来的无期限软禁和突发的死亡。
奇诺斯将泪人关进了密室,转而调回了一批人重新部署据点的后勤工作。
这处据点能被对方找到,或许已经不安全了。
但更换据点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事。
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或许能从这里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譬如凶手是怎么了解到泪人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