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开始焦灼起来。
许念知后知后觉刚刚的动作实在暧昧，陈戈望向她的眼神太过深情，明亮的眼睛里饱含着眷恋。
陈戈坚实的胸膛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眼中的渴望让许念知躲避不及。
反应过来的许念知立马站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我把你吵醒了？”
陈戈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情，微微摇了摇头，“老师，我一直都醒着。”
“你……”许念知欲言又止，有些懊恼，转身就朝外走。
“老师，你去哪？”陈戈着急问道，身子坐直，好像下一秒就要不顾腿上的伤追上去。
许念知转头就看见陈戈慌张的神情，受了伤的陈戈看起来格外可怜兮兮，像是只非常害怕被抛下的小狗。
许念知心软了又软，她只不过是想出去买点吃的。
于是转过身温柔看着他说道：“我去买点东西吃，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戈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乖巧说道：“我吃什么都可以。”
许念知看着陈戈低眉顺眼的乖样子，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慰，“好，我很快就回来。”
许念知一晚上没吃饭，中午还是在云县的车站附近随便对付的，那时她刚下火车没什么胃口，她吃什么陈戈就跟着吃什么。
现在想想就应该带陈戈吃顿好的再回来。
许念知到现在也没什么胃口，过度紧张和担忧让她什么都吃不下去。
卫生所附近的破旧便利店还亮着灯，老板坐在台子后面打着呼噜睡大觉，许念知在逼仄狭小的店里转了转，想起陈戈不爱吃零食。
于是回到台前，敲了敲玻璃柜，叫醒了老板，问老板要了一杯粥，一袋牛奶和几个茶叶蛋。
老板晃晃悠悠起身，从身后的大电饭锅里，拿出用简陋塑料杯盛的小米粥和茶叶蛋装到一起，递给她。
一共才五块钱，许念知拎起温热的食物，透过塑料袋看到稀疏无比清汤寡水的小米粥，心里对陈戈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回到病房，陈戈什么也没做，还是坐在病床上眼巴巴望着她，殷切盼着她回来。
受了伤的陈戈，感情外露的十分明显，让许念知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她没多看陈戈的脸，把东西放到床头的桌上，“饿了吧，外面没有什么好吃的，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可是，我还没洗手，老师你能扶我去水龙头那里吗？”
“等着。”
许念知没有去扶陈戈起来，而是从自己包里拿出一袋酒精湿巾，坐到了床边。
“手伸过来。”许念知命令道。
陈戈听话伸出双手。
许念知抓起其中一只手，仔细给陈戈擦拭。
陈戈的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手背上的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这是双结实有力的手，比许念知的手要大上一圈。
上面有细小的擦伤和斑斑血迹，现在已经干涸，许念知耐心将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她触碰到了陈戈手掌和指腹上的薄茧，不由得摩挲了几下，抬头看到陈戈脸上终于有了些颜色。
陈戈脸上透着隐隐的薄红，低垂的睫毛轻颤着。
“好了，吃饭吧。”
许念知正欲松开手，却被陈戈反手抓住，他用力握住许念知的手，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许念知没有动，任由他握着。
“怎么？还要让老师喂吗？”许念知笑道。
陈戈看向许念知，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他咬了下干涩的唇，原本苍白的唇变成了淡红色，却又羞涩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一直握下去也不是办法，许念知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哄道：“好了，先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陈戈不舍地松开了手，眼巴巴地问道：“老师，你一会就要走了吗？”
“不走，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你。”
“好。”陈戈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为了防止伤口感染，陈戈需要在卫生所输上一晚上的水，许念知并不放心让陈戈一个人在这里，一条腿受了伤并不方便行动。
眼前受了伤的陈戈格外黏人，许念知看着面前安静吃东西的少年，心里数着这是陈戈第几次为自己受伤了。
许念知就这样一直看着，之前的回忆在脑海中回放，心情起起伏伏，吃东西的陈戈时不时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就会露出干净单纯又有些羞涩的笑，在十九岁少年的脸上格外生动。
待陈戈很快吃完之后，许念知又拿出纸巾帮他擦去嘴角的残渣，这让陈戈十分不好意思。
“老师，我的手又没有受伤。”
许念知露出意味不明又有些苦涩的笑，她望着陈戈，“陈戈，我发现我欠你很多，你说说老师该怎么还吧？”
陈戈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许念知说的欠是什么意思。
“不用了，老师你没欠我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见许念知不说话，又补充道：“我受伤什么的都没关系，很快就好了，老师一直在为我操心，无论大事小事都会帮我，我就应该保护老师不受伤。”
“仅仅是因为我帮了你吗？”
陈戈看着许念知严肃的神情一愣，低下头，挤出两个字，“不是。”
他从来都不愿对许念知撒谎。
“那是因为什么？”许念知追问。
莫名的恐慌从心底蔓延开，陈戈认为只要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下一秒许念知就会拒绝，并将他从身边赶走。
许念知是个正直的好老师，怎么会接受学生的心意呢？
能维持现状对他来说就很幸福了。
“老师，我可以不说吗？我下次一定不会受伤了，我会更小心的。”陈戈眼中尽是苦楚，恳求着许念知。
许念知紧绷着神情，摇摇头，“你今天必须说。”
陈戈看着面无表情的许念知，刚刚还沉浸在温情里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变得冰冷无比，连带着全身开始发冷，如坠冰窟。
他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一切，陈戈突然开始耳鸣，除了脑海中那个不停歇的尖锐声，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许念知在逼着他说清楚，许念知不想再需要他，要和他划清界限……
看着近在咫尺的许念知，陈戈双眼变得模糊，她的身影变得遥不可及。
但他永远都不想要许念知等太久，不想耗着她的时间。
终于陈戈下定了决心，深深望着许念知，那眼神似乎要将她刻在心底，刻在骨头上。
“因为我……我喜欢你，我喜欢老师很久了，一开始就喜欢上了。”陈戈眼眶发红，“对不起，老师，是我太贪心了，我给你带来了麻烦，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许念知还是静静看着即将崩溃的陈戈，一言不发。
她对他的回答没有做任何回应，站起身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