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和桑榆追着那鬼少女到楼涛的院子中时,便见她一手掐着楼涛的脖子。
而楼涛此刻被鬼少女单手掐着脖颈提到空中,整张脸因为长时间的窒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白外翻,瞳孔涣散,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楼老爷和楼夫人听见儿子院子这边有动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鬼少女报复,直接跑过来。
一来便看见自家大儿子被那逆女掐住,楼夫人受不住打击,双眼一翻差点撅过去。
楼老爷急得团团转,连忙大声喊道。
“逆女!逆女!还不快将你哥哥放下来!”
鬼少女闻言这才施舍般给了他一个眼神,凉凉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片刻后,又突兀的朗朗笑开,声音缥缈扩散到楼府的每一个角落,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楼志,你确定要我把他放下吗?”
楼老爷刚想点头,却总觉得这逆女的语气不太对劲儿,于是求助的看向余相皖和桑榆。
余相皖和桑榆刚被这鬼少女摆了一道,神色各有不同。
不过俩人都没说话,他们不是傻子,眼下这情况虽未知全貌,但也可窥见一斑了。
鬼少女见楼老爷迟迟不说话,疑惑懵懂的看向楼老爷,鼻间轻轻发出一个音节,
“嗯?”
声音算得上轻柔,却砸得楼老爷心肝一颤,他见状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点头。
“你,你把你哥哥放下,我和你娘给你烧纸……”
鬼少女见状手下虽然还卡着楼涛,但到底松了松。
楼老爷见说软话有戏,不由更加卖力。
“你在下面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和你娘,我们会烧给你的。”
见她手下又松了松。楼老爷心中暗骂蠢货,脸上却笑得更加殷勤。
楼涛得以喘息,恨恨的看向鬼少女,在鬼少女回头看他的瞬间眼色一变,软声开口求道。
“慈恩,你先放开哥哥……哥哥错了……哥哥不是故意推你下水的,哥哥弥补你……哥……”
还不等楼涛说更多,只见鬼少女手下一紧,他脖子瞬间软耷耷地垂下,突兀地歪在一边,眼中布满震惊恐惧,未尽的话永远闭在了口中。
鬼少女见他不再聒噪,随即手下一松,楼涛直直从空中坠落,“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夫人声音尖锐短促,直接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晕了过去。
楼老爷则是突然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呆愣愣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鬼少女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声音哀怨无奈。
“看吧,真放了你们又不高兴。”
余相皖则是完全沉浸在楼涛之前那一句‘慈恩’之中。
若眼前这个鬼少女是楼家三小姐楼慈恩,那今日与他说话的楼慈恩又是谁?
她们真的是双生子吗?
鬼少女从空中飘下来,一步一步朝着楼老爷走去,像她生前那般。
每一步都重重踩在楼老爷心上。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刚刚被扭断脖子的楼涛,连滚带爬的躲在余相皖身后。
声音颤抖,跌宕起伏。
“仙长,仙长救我!”
没了大儿子,他还有小儿子,只要活着就好!
鬼少女并没有变成以往满脸鲜血的可怖模样,她一张脸虽然惨白,却很干净。
若不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倒与寻常闺阁女子并无什么不同。
她看着躲在余相皖身后的楼老爷,眸色温柔,抬头看向余相皖。
“你要护着他吗?”
余相皖闻言并不后退,也不主动将人护在身后,他看着真正的楼家三小姐,楼慈恩。
“楼三小姐觉得呢?”
他之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卫枝和他一样是胎穿。
但眼下看来,她是半路上穿过来的。
她从始至终只是卫枝,而楼三小姐,早在四年前便香消玉殒了。
楼慈恩见余相皖拖延时间,左右看了看,也不废话,直接道。
“你们还有一人呢?去哪儿了?”
余相皖静默不语,早在他们发现被楼慈恩算计之后,便仔细探查了楼府。
他们发现楼府有一个低阶绞杀阵法,布置得极为隐秘。
若时辰一到,恐怕楼府所有人都会被即刻绞杀。
修士还好,可这凡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所以温南新一早便去疏散府中众人,顺便寻找那个阵法的踪迹。
没听见余相皖的回答楼慈恩也不恼,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几人。
随即手下黑雾一吸,躺在地上还在昏迷中的楼夫人便被她提了起来。
“楼三小姐!”
余相皖见状不得不提醒道。
“你难道还要再造杀孽吗?你既是不喜他们,又何必让他们脏了你的轮回路?”
人杀多了,楼慈恩便是真的恶鬼,再也回不了头了。
楼慈恩闻言抬眸看了余相皖一眼,手下动作不停。
“小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轮回路,自然要有他们相伴才算完整,一个都不能少。”
只见原本昏迷的楼夫人突然痛苦挣扎起来,双手死死抓挠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双脚乱蹬。
渐渐的,动作由剧烈慢慢变得缓慢呆滞。
她头上方忽然涌出许多画面,是她生平的记忆。
桑榆和余相皖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这种从魂魄提取记忆的邪术,没想到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亲眼所见。
画面中的楼夫人从小被嫡母苛待,被仆妇小厮欺辱,一路跌跌撞撞的长大,平时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别人一抬手她就会应激般的伸手护住头。
直到及笄之后嫁给楼老爷为妻,这种境况才好起来。
她从怯懦卑微慢慢变得自信。
仿佛慢慢立了起来一般,生活逐渐好转。
直到她生下大儿子楼涛,又生下楼慈恩。
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楼涛,对楼慈恩却一直无视。
而楼慈恩从此走上了母亲的老路。
她被欺辱,被忽视,她所遭受的一切仿佛复刻了楼夫人未出阁时一般,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夫人对她也是时常打骂,仿佛她之前半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是楼慈恩带给她的一般。
她肆意发泄着内心的不满,她自大恶毒。
可她多年的怯懦卑微,导致她即使是做了当家主母,也不敢过多对丫鬟小厮发难,于是对楼慈恩的折磨愈加变态。
她不敢招惹外面所有人,她所有的恶全都倾泄到年幼的楼慈恩身上。
楼老爷重男轻女,对楼慈恩也不好,再加上楼夫人的态度。
府中众人愈发肆无忌惮,俨然将楼慈恩当成了发泄的对象。
阖府上下,竟然找不出一个没欺辱过楼慈恩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