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朱由榔所料,第二日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郑成功便迫不及待地进宫请求面圣了。
昨夜睡得格外舒坦,今日一身轻松的朱由榔心情自是大好,他在那弥漫着淡淡墨香的书房中接见了郑成功。见到郑成功前来,朱由榔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地问道:“延平侯,这大清早的来见朕,所为何事呀?”
郑成功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挺直了身子,朗声道:“陛下,微臣愿每年向朝廷进献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朱由榔听闻这个数字,并未即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郑成功,那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思索之色,却并未吐露半个字。
郑成功见朱由榔这般沉默不语,心下有些忐忑,忙又道:“请陛下金口玉言呐。”
朱由榔这才缓缓笑道:“延平侯啊,朕可不是嫌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太少,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可以说是嫌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太少喽。”
郑成功听了朱由榔这模棱两可的话,顿时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说道:“微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还望陛下明示。”
朱由榔轻轻踱步至书桌旁,拿起桌上的镇纸把玩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揆一说,要朕将琼州府租借给他,然后开放厦门、潮州和广州三个港口,他就每年给我大明一千万两白银。那朕且问你,朕若以这几个地方作为资本投资,你可愿意和朕一起做这个海运的生意?”
郑成功听闻此言,不禁愣住了,他微微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答道:“微臣愿意。”
朱由榔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地看着郑成功,说道:“延平侯,朕知道,你心里多少是有点舍不得的。”
“微臣舍得。”郑成功赶忙回应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然。
“就算你舍得,可只是当初的那点收入,既无法满足你,也难以满足朕啊。所以,朕和你一起做这个海运的生意,那必然是要往大了去做的。”朱由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庭院。
“往大的做?往多大做?” 郑成功心中满是好奇,忍不住问道。
朱由榔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光芒,高声说道:“红毛鬼能到我亚细亚洲来开设东印度公司,我大明为何就不能去欧罗巴洲开设我大明的公司呢?”
朱由榔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道惊雷,将郑成功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才和红毛鬼接触了一次的大明皇帝,竟然能有如此宏大的构想。他不禁从心底里对朱由榔生出一股深深的佩服之情。
朱由榔接着兴致勃勃地说道:“这第一步嘛,自然是要收回台湾;第二步,在我大明的海疆之中,就是从琼州府开始,往东一直到吕宋,往南直至婆罗洲,西面到安南,这一大片广袤无垠的海疆之中,只能有我大明的商船往来穿梭。待做到这一步后,大明水师便要向西进发,沿着当年三宝太监的航道,一路向西…… 来人——”
一名小太监听到传唤,赶忙叉手而立,恭敬地应道:“陛下有何吩咐?”
“宫里有没有《万国坤舆图》?” 朱由榔问道。
“回禀皇爷,奴才不知。”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快去给朕找,找一张《万国坤舆图》来。” 朱由榔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急切。
“遵旨。” 小太监领命后,便匆匆退下了。
不多时,两名小太监抬着一张《万国坤舆图》缓缓走来。那《万国坤舆图》看上去颇有年头了,画卷的边缘有些微微泛黄,质地似乎是那种厚实的绢帛,上面的字迹和图案虽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可辨。
一名太监上前禀报道:“陛下,应天没有《万国坤舆全图》的原版,只有一张临摹版。”
朱由榔微微皱眉,随后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将它铺在地上便是。”
两名小太监依言而行,小心翼翼地将《万国坤舆图》在地上缓缓铺开。
朱由榔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这幅图来。只见图上绘制着五大洲四大洋的轮廓,线条虽略显古朴,但勾勒得极为细致。各个国家和地区都用不同颜色的颜料标注着,那些地名的字体也是古雅别致。然而,朱由榔很快就发现,全图上的地名和刚才自己说的有好多完全不一样,也难怪郑成功听得时候一脸懵。
比如那遥远的埃及,在这图上叫 “利未亚”,闻名遐迩的苏伊士湾则被标注为 “苏亦士之湾”,广袤的印度在图上的称呼是 “应帝亚”。
朱由榔一边看着图,一边将刚才自己说的地名和图上的地方一一对应起来,给郑成功讲解着。郑成功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愈发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明皇帝对这个《万国坤舆全图》竟然了解到如数家珍的地步,每一处地方都能准确无误地在图上找到对应,且还能说出诸多与之相关的规划。
朱由榔又接着兴致高昂地说道:“只要我大明能在苏亦士之湾上开出一条运河,我大明就在这里也设立一个公司,名字就叫苏亦士公司。”
郑成功此时已不再多想,当即拱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微臣一切听凭陛下圣意裁夺。”
“延平侯,你愿意如何分成?” 朱由榔看着郑成功,目光中透着询问之意。
郑成功赶忙回答:“微臣不敢和陛下论分成。”
“该论还是要论的,朕只是说了个想法,怎么说你延平侯和红毛鬼接触得多,今后这生意还是要你去主持的。”朱由榔摆了摆手说道。
“一九,陛下拿九,微臣拿一。”郑成功思索片刻后说道。
“不行。”朱由榔果断地摇头道:“太少了。”
郑成功又道:“那…… 那微臣拿五分……”
“不,你至少拿三成。”朱由榔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所有的成本由朝廷来出,你延平侯拿纯利润的三成,怎么样?”
郑成功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动与惊喜,一把跪在朱由榔的面前,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微臣,谢主隆恩……”
朱由榔赶忙将郑成功搀扶起来,微笑着说道:“不过眼前有一件事,须得在我军北伐拿下徐州之前,由你延平侯去做。”
“请陛下吩咐。”郑成功恭敬地说道。
“将郑鸿逵和郑联请到应天来。”朱由榔说道。
郑成功一听这话,心中大喜,他明白这无疑就是要他去一同整合郑家的势力,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微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