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暗三一掌拍碎了棋盘,对上林庭风懊恼的眸子,毫不畏惧道:“看什么看,说的便是你。
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竟敢拿姑娘弟弟的婚事,逼她在外人面前与他虚与委蛇,当真是好大一张脸。
若非担心给主子惹麻烦,她非得一剑斩了他不可。
宋言汐神色相对平淡,安抚道:“暗三姑娘不必动怒。”
暗三却替她不平,满眼心疼的低低唤了声“姑娘”。
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得马蹄声渐近,紧接着是一声激动的呼唤,“阿姐!”
看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宋言汐不由弯了眉眼,轻声唤道:“阿弟。”
宋旭柏打马上前,眼眶微微湿润,沉声道:“阿姐,咱们回家。”
一个“好”字刚要出口,宋言汐就听林庭风迫不及待道:“阿弟说什么糊涂话,我与你阿姐自然是先回将军府,待晚些时候备上礼物,再一同前往侯府拜访岳母。”
拜访二字,听得宋旭柏心头火起。
他并未发作,而是冷眼问道:“林将军这话当真是奇了,我阿姐日前已经同你和离,如何好登你将军府的门?”
林庭风脸色微沉,“你听谁胡说八道,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他看向宋言汐,满眼温柔道:“我与你阿姐感情深厚,怎会和离,你莫要听信旁人胡言乱语。
岳母平日身子不好,切莫让这些话传到她二中,平白惹得她伤心。”
宋旭柏到底是年纪尚轻,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套虚伪做派,忍无可忍问:“诗涵郡主知道你这么恶心吗?”
他嗓门不小,一句话出口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德海本就觉得马车行进速度慢了不少,听到这一嗓子更是瞌睡的劲头都没了,沉着脸吩咐道:“去看看,外头在吵什么。”
随行的小太监忙探出头,片刻后收回脑袋,低声道:“干爹,是林将军。”
德海拧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这个林将军,还真是一天都不闲着。
亏得陛下先头还说他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却净干这些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小太监想了想,又道:“永安郡主的马车旁还有个骑马而来的少年,瞧着那模样,像是永川侯府的世子。”
“倒是个知道心疼人的,郡主也不算白疼她这个弟弟。”
德海捏了捏眉心,吩咐道:“你们几个都支棱着耳朵听仔细些,咱家要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哪一句从谁嘴里说出来。”
“是,干爹。”
*
林庭风没料到往日一向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宋旭柏会突然变脸,一时竟做不出反应。
宋旭柏却懒得等他回话,自顾自道:“京中传闻诗涵郡主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乃是继华阳长公主后的第二人。
若她知晓你一边承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边又在纠缠我阿姐这个昔日旧人,她必然咽不下这口气,要同你划清干系。”
“宋旭柏,你住口!”林庭风阴沉着一张脸,冷声呵斥。
他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将军,手上染过血,动起怒来周身煞气环绕模样瞧着很是骇人。
可宋旭柏却并不怕他,不仅不怕,还很是瞧不起。
他甚至嫌自己声音太小,生怕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的庄诗涵听不见,特意拔高了声音道:“哄得一朝郡主,堂堂国公之女团团转,林将军当真是好本事!”
若非他骑在马上,光是这一句,都足够林庭风朝他脸上狠砸一拳。
宋旭柏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庭风,满眼嫌恶道:“既要又要,你可真替我们男人长脸。”
“宋旭柏,我可是你姐夫!”
林庭风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如今闹这么一场,可曾想过日后你阿姐在将军府该如何做人?”
宋旭柏摇摇头,对上他恼怒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没你这种没脸没皮的姐夫。”
不肯认他做姐夫,难不成是想高攀锦王?
他也不看永川侯府配不配!
别说眼下名不正言不顺,两人只能背着人,便是他真与宋氏和离,她也别想如愿以偿嫁到锦王府。
哪怕是自降身份甘愿为妾,锦王也绝不可能要她。
因为皇室的威严,不容挑衅。
即便他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陛下也绝不会允许,他做出如此抹黑皇家颜面的事。
宋氏姐弟到底还是年轻,想得太过简单。
京中关系错综复杂,即便她如今有个郡主名头,真离了他,再想二嫁易是难于登天。
锦王断不会娶她,京中也无人敢与锦王争。
等着她的,只能是余生常伴青灯古佛的下场。
当然,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宋旭柏并不知他此刻内心所想,见他一副胜券在握模样,顿时只觉好笑。
他微微压低身子,好心提醒道:“我若是林将军,就不会在此白费功夫。”
林庭风脸色骤然一沉,拧眉问:“何意?”
宋旭柏笑着伸了个懒腰,吊足了他胃口,才慢悠悠道:“我出城时,恰巧经过将军府门外,贵府内那叫一个热闹。”
“黄毛小儿,信口胡扯什么!”林庭风压根不信他所说。
他回来途中已写了书信,言明他不出今日便会抵京,如今府中上下恐怕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着他带宋氏回去了。
府中有母亲操持,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林庭风紧皱着眉头,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带着淡淡的不悦,“母亲还在家中等我们,她素来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议。”
想到从前她任劳任怨伺候婆母,操持府中上下,他的语调不由温和了几分。
轻声道:“你平日最是孝顺,定不愿看母亲为我二人担心,莫要让她久等。
你乖一些,待到事情忙完,我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他说着竟还想跳上马车,刚一动作,脖颈处顿时多了一道寒光。
墨锦川冷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暗三,不得对林将军无礼。”
对他的话,暗三充耳不闻。
她跟在主子身边那么多年,若连他是不是真的动怒都瞧不出来,也不必再跟在主子身边伺候。
随便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干净。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细微刺痛,林庭风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墨锦川问:“这便是王爷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