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寂得仿佛没有活人的气息。
江渝辞往沙发上放着的被子摸去,中间还有点温暖,说明人晚上应该还是睡在这里的。
去买早餐了吗?
江渝辞视线打量在房间里,看有没有她留下的纸条,在上次那件事情后,阮鲤外出一般是会给他留字条的。
客厅,卧室书房,甚至厨房江渝辞都看了,没有。
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推开门下楼去,在楼下的便利店问了一下。
“小姑娘?这,我也不知道,早上客人有点多。”
江渝辞点头致谢,立即往外面走去,连着几栋楼都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他才去找物业调取了楼层监控看。
监控里,阮鲤是穿着睡衣捂着肚子出去的,面色苍白。
生病了?
江渝辞又跑去最近的药店问。
每一家都问了,没有见过她。
他站在柏油路边等待绿灯。
雨夹雪也越下越大了。
他的睫毛都覆了一层霜雪,鼻尖细小的毛绒染白。
呼出一口雾团缓缓消散。
旁边的有人在打电话。
“好,你就站在那别动,给我发个定位,我来找你。”
江渝辞眼睫颤了下,盯着那人走过斑马线远去的背影。
脑子里突然想到阮鲤之前几次想要买一个手机,却被他阻止。
如果现在她有一个手机,他能打电话,能看定位,能找到她。
穿着睡衣,她能去哪。
他突然想起,阮鲤有一次拿了一根火腿肠找他。
让他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把火腿肠放到楼下的草垛旁,那只小猫会去吃。
江渝辞步子急切跑回去。
风雪打在脸上,街上行人都撑起了雨伞。
他逆着人流往回走。
挤在赶去地铁站的上班族里,行动步伐难免放缓。
他往楼区的草坪里走,踩在石板路上,视线盯在幽绿中。
在深入的草丛里看到了一点血迹。
江渝辞弯腰钻进去看了,还有猫毛。
是那只猫的。
他顺着隐隐出现的血迹往楼盘后面走。
绕过四五栋楼,从后门找到外面的一条街道。
这里避过了去地铁站的高峰期,看不见几个人。
猫喜欢往草里躲,江渝辞顺着马路看旁边的草坪,和草垛。
走过一棵年代久远的槐树。
在转角时,看到了站在树边的阮鲤。
她一身脏兮兮的,头发被汗水混着雨雪打湿。
视线相望,阮鲤原本忍着的眼泪,在看到江渝辞后,一下就止不住哗哗流了下来。
“江渝辞......”
她怀里抱着一只和她一样狼狈的猫,安静地站在原地。
江渝辞看着她,细密的雨雪打在脸上,冷空气里裹挟着湿草地的腥潮,他闻到这味道心里很闷。
弯腰穿过草垛进去。
手背被上面的尖刺划了一下。
再看阮鲤手上那么多划伤,一下就明白了来处。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想过,或许是她想清楚了,在自己这里得不到什么,所以她要走了。
他想,他最多找一下,如果没找到人,这场荒诞的戏就该结束了。
阮鲤身上的毛绒睡衣被打湿得一缕一缕的,膝盖地方一团湿泥。
掌心的泥巴干裂开。
怀里抱着的猫很弱地发出声音。
阮鲤朝着江渝辞走过去,“它,它要死了。”
阮鲤一路追着猫跑到了这里,追到的时候,这只小猫已经躺在地上,呼吸孱弱,她抱着猫想去找兽医。
但她找不到路,甚至找不到回去的路。
每栋楼都长得一样,每条马路也大差不差,甚至路边的绿化带都一样。
在看到江渝辞时,她心里终于燃起一丝希望。
她抱着猫朝江渝辞跑过去,“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兽医。”
江渝辞看着她的手,不仅是被刺划伤,还有猫挠出的伤口,都已经肿了。
平时白净的一张脸,半边脸都染了泥渍。
他紧绷着下颌,唇角抿成一条线,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带着人打了车赶去宠物医院。
“摔哪了?”
一路上的安静被江渝辞打破。
阮鲤瘪了下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摔了两个跟头,疼死了......”
“一次是踩到软泥往后滑到摔了个屁股墩……
一次是追猫的时候扑了空,往前栽了一个跟头,草都戳到嘴里去了……”
江渝辞听着耳边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哭声,低沉着嗓音问:“身上疼不疼。”
“不疼。”阮鲤说,“但是我好饿啊江渝辞。”
江渝辞朝她看去。
阮鲤好委屈:“我又冷又饿。”
“喵......”阮鲤怀里的猫叫了一声。
“它在抖。”阮鲤着急的把睡衣盖在他身上。
阮鲤很轻的摸了摸小猫的头,这会倒是不跑了,估计身上都疼麻了。
阮鲤的泪砸了下去,她拿手擦了一下,脸上更脏了,像是在泥里滚了一圈。
江渝辞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盖在她身上。
阮鲤抬头看他,他只静静看着阮鲤怀里的猫,眉眼的冷意让阮鲤不敢开口说话。
江渝辞说:“它可能是冷了。”
阮鲤懵的点了下头,“哦。”
她把自己和小猫都裹近了江渝辞的衣服,淡淡的木质香在鼻尖弥漫。
她低头,看见他的衣服外面都洇湿了一片,显然是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
“你是不是找了我好久......”阮鲤垂眼,有些无措:“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她抬头,仔细观察江渝辞的表情。
要是这个时候妈妈在旁边,肯定又要说教她了。
但那样好歹让她心里不那么愧疚。
所以,江渝辞最好也骂她两句吧。
“没事。”江渝辞避开她的目光,视线放空在窗外。
让他担心了……
他担心了吗?
说到底,她和自己始终没有任何关系,更谈不上什么关心不关心的。
但现在冷静下来,反观自己之前的一举一动,他也不得不承认。
他那时,确实比平常都要不冷静。
只因为他一个早上没有看到她乖乖地待在家里而已。
“阮鲤。”
他的嗓音磁沉悦耳,却透着疲倦淡哑。
阮鲤心里顿时慌了一下。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被江渝磁这样正式严肃的叫出名字。
“怎么了吗?”
江渝辞沉着嗓音,黑熠熠的眸压在她身上,“你生病了?”
“没,没有啊。”阮鲤回。
江渝辞上下扫了她身上一眼,没有再说了。
把猫送去了宠物医院。
阮鲤在手术室外等着。
江渝辞则是不见了身影。
阮鲤坐在等候室,她紧张的两手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