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王丛山住处。
王丛山打完拳,换上官服。
宋玉练完剑,擦把脸。
王丛山问:“那人会来吗?”
宋玉:“会!老哥只管想怎么断这陈年旧案。今日,公堂我就不去了,静候佳音!”
王丛山,大步离去。
不久,宋玉也出门了,朝着喜儿家的方向。
青山县清晨,朝阳躲在云层之后,偶有几道金光窜出,又被四周青山阻拦。
已是立秋时节,在这大山中,四季也慢了几分。宋玉走得不快,街上行人寥寥,店家还在为开门做准备。他爱这样走,看着身边的一切,又不会被打搅,如清风般的过客,只看着。
不知不觉,喜儿家到了。
大门紧闭。
宋玉也未敲门,就等在门外。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咯吱”,木门开了。
男人瞧见宋玉就在屋外,一惊。
宋玉笑道:“想好了?”
男人郑重点头,和昨日的邋遢随意不同,今日显然换了衣裳,梳理了一番。虽不是新衣华服,可胜在干净、利落。
男人忍不住,往里屋的方向看去,轻轻合上大门。
宋玉问:“喜儿还睡着?”
男人点头:“昨晚,和我聊了许久,原本说要和我一道的。早上,我一瞧还是算了,小孩儿,多睡,长个儿!”
宋玉:“无妨,我替你看着,我也有个妹妹。今日,你没回,我就一直在此,放心!”
男人走了,宋玉找了一小石凳,就在院子里坐着。院子没了昨日的杂乱,石料被堆放在一角,做好的物件,一排排按照大小整齐摆放在石架子上,宋玉对今日的公堂多了一丝期许。
公堂之上。
除了王丛山,其余人显得悠闲、慵懒。门口处的衙役,杵着棍,百无聊赖。
直至男人在门前,大喊一声:我要报官!公堂里,人人可闻。
当班的衙役,打量起来人,质问道:“哪里来的人,报官,可有状子,可有身份文书,来自哪里,状告何人?”
男人一时呆立,脑子空白大半,昨日一宿,想好的话,全忘了。额前出汗,“我要报官”四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精气。
此时,一直盯着大门处的王丛山,大喊:“将来人带上来!”
不远处的主簿起身,轻轻说道:“将军,要不我先问问?”
王丛山瞥来,道:“无妨,你只管记录在册。”
男人被带至堂前,衙役正想让其跪下。王丛山又是大喊:“这些把式就免了,站着说话。”
进了公堂就提心吊胆的男人,才第一次抬起头,看向四周,当目光扫到王丛山的时候,男人一阵恍然。拍拍脸颊,吐出一口气,脑子才算是又回来了。
将自身的遭遇原原本本再次复述一遍。
所有人看向了王丛山。
王丛山早有预料,道:”你所说均是陈年旧事,眼下查证不易。再说,打砸之人如今过去多年,找到几无可能,至于你说的背后指使之人,也是个人猜测而已。“
公堂上,其余人等,盯着男人,都觉得这人真是得了失心疯,糊涂了,跑来公堂讲故事。真的可笑之极。
王丛山顿了顿,再次说道,声调也大上一分,
“下面的话,你想好了在答。你听好了,今日你找到本官,本官体谅你的难处与遭遇,有何诉求?与法有依,合情合理,本官能办就办,但只能提一件事。”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主簿轻咳两声,侧身提醒:“将军啊,慎言!这人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这第三,连他自己也不知要干嘛,扰乱公堂就该乱棍赶走!”
王丛山一瞪眼,道:“再说一次,所有的对话记录在册,你做好你的事,我干我的,判错了,我自会担着。”
男人抱拳,掷地有声,道:“大人,草民有件事想了十年,我想自己开店卖自己做的东西!”
王丛山听完,故作一脸疑惑,问向主簿:“这人想自个儿做生意,你们以前不许?”
主簿心中知晓其中缘由,可明面上,只得说:“未曾!”
王丛山一乐,道:“听到了?你做自己的生意,衙门怎会阻拦,按时上交赋税即可。这不算事儿,你明日即可开门做生意,但需记得货真价实,老实本分。”
男人心中大喜,看似一句话,可这话他等了十年,不是王丛山,这句话在青山县,他一辈子都听不到。
男人乐呵呵的笑,可一想到死去的妻子,心中一紧,忽然跪下道:“官老爷,您不会诓我吧,您答应了,往后又有人来砸店,我咋办?您说话好使不?”
王丛山一愣,刚觉得这男人虽说怕事,但今日能来还算有些血性。结果,这一番话,王丛山又给气着了。
大声呵斥:“起来,一个大男人见人就跪?今日,公堂之上,我说的话就是好使,就是县令大人也会如此,你安心做的生意,往后谁再闹事,本官不会不管的。”
王丛山特意问向主簿:“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是绝不会允许县内百姓、商户被无故打砸的,主簿大人,我说的可对?”
主簿连连点头称是,满脸陪笑。
王丛山看向四周的衙役,人人都在点头赞许。
说道:“堂下之人,本官说过只有一件事,你既已提出,本官也准了,还赖着不走,是何意?”
男人一听,赶紧行大礼拜谢。
另一边的喜儿,醒了不久,便看见院子里的宋玉,有了昨日的经历,喜儿知道这个青衣男子不是歹人。
宋玉笑道:“你爹要做件大事,我在此等他的好消息。”
喜儿两颗眼珠子,滴溜一转,“我知道,我爹答应和你做生意了?”
宋玉哈哈大笑:“等你爹回来,就知道了,是大好事。”
喜儿美美的说着,:“可以给娘换大房子了,我就能见着我娘了。”
宋玉从男人那里知道喜儿口中的娘役过世多年,稍稍一想,大房子也就不言而喻。
说道:“喜儿,我爹娘和你娘一样,也住在房子里,要不我也给他们换个大房子,或许我也能见着他们了!”
喜儿很是认真,点头:“我爹说了,换了大房子,我夜里睡着啦,就能见着娘了!你一定也可以的!”
一阵沉默,两人应是各自追思着亲人。
冷不丁,喜儿问:“你爹娘的房子离这儿很远,是吗?”
宋玉点头,:“有些远。”
喜儿道:“我娘那儿离这里很近,就在后山,我常去看她。”
宋玉有些惊讶,一个小女孩,常去坟地,胆子得多大。
轻声问:“你不怕?”
喜儿随意说道:“起初有些怕,后来次数多了,也没啥事,就不怕了。我娘很好,不会吓我的。”
正说着,男人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油纸包。
满面春风,道:“喜儿,看爹买了什么,来拿去吃吧!”
喜儿跳着接过,凑近一闻,“哈哈,我就知道是街口的张大爷家烤的。”
宋玉见喜儿已经大口啃着肉饼,才说话:“想来,是得偿所愿,恭喜!”
男人回礼,道:“公子大恩,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宋玉摆手,道:“别,公子公子的,我叫宋玉,直呼姓名就行。我就帮着看了半天家,啥事没做。
若你想谢,就多和街坊四邻提提我那大哥,他是个好官,也许以前你们办不了的事,他能办!”
男人想着公堂上的王丛山,叹道:“那位官爷,确实是青天大老爷,这份恩情我记着的!”
当天夜里。
县令府上,那位县城最大的石材老板也是县令的表亲找上了门。
怒气冲冲,质问:“你不管管?这口子一开,若是人人如此,咱们的收入会少许多。”
县令悠哉悠哉,缓缓说道:“你吼个啥,这些年,你赚得还少,往后少赚点就是,我以前是懒得管,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表亲轻哼一声:“我赚的,一大半都分给家里人,你家夫人收钱的时候可没见手软!”
县令冷眼看来:“看来这些年,你是财大气粗,忘了姓甚名谁了。你要记住,有我在,你才有今天。在我跟前,少来这套。”
那表亲吃瘪,一时不敢言语。
长久以来,每次给这位县令夫人送的礼、钱财,他都有记录。当作一道保命符,就怕这县令翻脸不认。
今日被一番训斥,倒是清醒几分。愤愤离去。
这些,抢货源、抢店铺,使手段,虽说查无实据,自个儿知道,多多少少,是沾了这表亲县令的光。
但有一条,这位石材老板倒是看了出来。
来的这位官,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