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砚继续小声诉说:“当年,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我父亲特意请了高僧来看,他断定我是光耀门楣的福气之子,所以引得我祖父当场放出话来,只要母亲生出来的确实是男儿,家主之位立刻就会传给我父亲!”
林怡琬不由得冷笑,想来秦家主后来发现生出来的不是他想要的,就弄出了这惊天阴谋瞒天过海。
不得不说,秦端砚真可怜啊。
她抬手用力擦了擦眼泪道:“原本,我想着就按照他们所安排的去做,只要小心防范,绝不会出现任何疏漏!”
林怡琬疑惑追问:“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秦端砚的面上陡然闪过一抹害羞,她那双忧郁的眸子也平添了些许的亮芒。
她死死握紧手指道:“我表哥洛风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身居高位,想必很得京城贵女们的喜欢吧?”
没头脑的一句话,顷刻间让林怡琬明白过来。
她喜欢洛风,所以厌烦自己再女扮男装。
秦端砚又自顾自的开口:“我不知道走到这一步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终究想要避开那一切了,我想为自己选择一次!”
林怡琬深吸一口气道:“你如今犯下的罪名,罪不至死,就算坐牢,也待不了多久,你终究还是要出去面对秦家的诘责!”
秦端砚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能躲一时就算一时,侯夫人,多谢你能听我说这些话,将来,或许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怡琬心头陡然狂跳起来,她在秦端砚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决绝。
她,她是想要寻死?
林怡琬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官府,她还没踏进离王府大门,就看到洛风正面色焦灼的等在门口。
明明刮着寒风,他的衣裳却穿的很是单薄,显然是听到消息焦急赶来。
她凝眉询问:“洛尚书,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何要事?”
哪怕如今已经身居尚书之位,洛风依旧对林怡琬十分尊敬,他恭敬行礼:“见过侯夫人!”
林怡琬摆摆手:“你如今已经是官身,不必给我行此大礼!”
她命人将洛风请进外院书房,并让玲儿给他送了一碗姜茶。
毕竟他脸色着实冻得青白难看,也不知道是在外头冻了多久。
洛风只捧着茶碗感受了一下热意,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侯夫人,我表弟端砚他现在情况如何?”
听了他的话,林怡琬不由得拧紧眉心。
这傻孩子!
他跟秦端砚相处那么些时日,就没发现她原本是女儿身吗?
她就算再是谨慎防范,难道没有露出半点的蛛丝马迹?
许是林怡琬沉默的时间太久,洛风额上竟是浸了一层冷汗。
他战战兢兢开口:“侯夫人,是不是端砚的情况不太好?你别瞒着,你就照实说,我,我能受得住!”
林怡琬淡声说道:“她很好,只不过终身被禁考,在牢里顶多再带上三五天,应该就能放出来!”
洛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晦涩开口:“我也没想到端砚能出这样的岔子,我相信他的为人,他绝做不出作弊夹带小抄的恶事,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林怡琬心说,当然有隐情啊。
她就是故意的,嫁祸程子恒那个傻子,然后再查到她的身上,那样,她就不用再参加科考,直接被关进地牢,任谁都找不到她。
终究,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秦家人不会放过她的!
她唯有一死!
想到这里,林怡琬心情就十分沉重。
洛风略带喜悦的声音还响在她的耳边:“侯夫人,约莫还有几天我才能接回端砚?”
林怡琬复杂的看他一眼,他到时候只怕接出来的会是一具尸体。
洛风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他有些不安的询问:“侯夫人,你为何这么看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林怡琬迅速开口:“秦家人是不是已经知道端砚陷害程子恒进了牢房的事情?”
洛风面色顿时冷凝下来:“他们知道又怎样,有本尚书拦着,他们谁都不能指责端砚分毫,他是做错了事,但是我相信他这就是误会!”
林怡琬立刻打断:“你别拦,你让他们去见秦端砚,我自有办法帮她!”
洛风惊讶的瞪大眼睛:“侯夫人,你要帮她做什么?”
林怡琬没有回答,但是却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洛风也没再追问,就命人给秦夫人那边送了消息,让她前去牢房探望秦端砚。
秦夫人马不停蹄的前往,待见到秦端砚的第一时间,抬手就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她的脸颊上。
她愤怒咒骂:“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吗?你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情,还终身禁考,你有没有把我,把你父亲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秦端砚哪怕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却依旧眸子冷清。
她讥诮说道:“我就是太在乎了,所以才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落到无边无尽的痛苦深渊之中!”
秦夫人抬眸看向她指责:“你还觉得委屈了?但凡你是真正的!”
她的话音猛然顿住,紧接着就看到秦端砚揶揄勾唇:“真正的男儿身,你就不用每天如履薄冰?日子会过的很舒心?整个秦家就能更加鼎盛?”
秦夫人艰难摇头:“不是的,端砚,你误会母亲了,母亲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不那样做,咱们母女在秦家如何能有容身之地!”
秦端砚不耐打断:“够了,那就是自私,你是为了自己的主母之位不能被撼动,你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永远能享受,可你直到,我每天有多痛苦吗?我的肋骨都要被勒断了,好疼啊!”
秦夫人哭着开口:“对不起,全都是母亲的错,你就算怨怪母亲,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丑事,你将秦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秦端砚挑眉看向她:“你是代表着秦家来处置我的吗?他们打算如何做?给我毒药?还是让我在这牢房之中投缳自尽?”
秦夫人面上陡然闪过一抹心虚,而那两行眼泪还挂在脸颊上,看上去异常的讽刺。
沉默良久,她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端砚,你别怪母亲心狠,母亲也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