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发现……契丹骑兵踪迹!”
此话一出,李克用和赵信皆是心中一震。契丹骑兵凶悍异常,来去如风,是晋军和友军共同的劲敌。看来,真正的考验,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李克用果断下令,眼中精光闪烁。
赵信也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速去通知各部,加强巡逻,严防契丹骑兵突袭!”
一时间,原本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入夜,李克用和赵信一同坐在帐中,商讨对策。
“契丹骑兵素来狡猾,此次出现在黑风峡,恐怕只是先头部队,其主力尚不明确。”张智指着地图上黑风峡的位置分析道,“依我之见,我们应当主动出击,打探清楚敌军的虚实,方能制定万全之策。”
“军师所言极是。”承泽抱拳说道,“末将愿领一支精锐骑兵前往黑风峡查探敌情!”
李克用微微摇头,“不可轻敌。此次行动,必须谨慎行事,方能确保万无一失。”他看向帐中并列而立的李存勖,“存勖,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存勖抱拳领命,“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托!”
李克用转头看向赵信,“赵将军,此次行动,需你我两军通力合作,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赵信郑重点头,“李将军放心,我这就点齐人马,与李将军一同前往!”
第二日清晨,李存勖率领着晋军和友军混合编组的侦察队伍出发了。此次行动,李克用特意安排了两军士兵混编,旨在通过实战,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信任。
队伍一路前行,沿途山路崎岖难行。友军士兵大多来自平原地区,不善山地行军,不少人开始抱怨连连,认为晋军故意安排如此艰难的路线。而晋军士兵则认为友军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双方士兵之间不时爆发口角,火药味渐浓。
行至中午时分,队伍来到一处湍急的河流前。河水汹涌,无法涉水渡过,必须搭建木桥才能通行。晋军士兵常年在山区作战,搭建木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很快便开始分工合作,砍伐树木,搭建桥梁。
然而,友军士兵却对此并不熟悉,他们习惯了使用现成的工具和材料,面对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怎么磨磨蹭蹭的?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过河?”一名晋军士兵不耐烦地对旁边的友军士兵说道。
“我们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友军士兵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双方士兵互不相让,谁也不肯听从对方的指挥,导致搭建桥梁的进度缓慢。李存勖见状,心中暗自着急,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过河,很有可能错失最佳的侦察时机……
李存勖焦急地望着天色,太阳被厚重的乌云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他暗道一声“不好”,正要下令加快速度,豆大的雨点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原本就剑拔弩张的局势更加混乱。友军士兵从未经历过山区突变的天气,惊慌失措,四处乱窜寻找避雨的地方。晋军士兵虽然经验丰富,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阵脚,搭建了一半的木桥也岌岌可危。
“都别乱跑!想办法先找个地方避雨!”李存勖扯着嗓子大喊,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士兵们慌乱的叫喊声淹没。
一些友军士兵为了躲雨,竟然开始抢夺晋军士兵已经搭建好的简易帐篷,你推我搡,谩骂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凭什么给他们!我们先来的!”
“就是,他们晋军自己不会搭吗?就会欺负我们!”
“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家伙,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
李存勖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失控,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苍天,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声若洪钟,震慑住了所有人。士兵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愕地望向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更显得他威风凛凛。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李存勖怒斥道,“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内讧的!都给我听清楚了,现在立刻放下成见,所有人按照我说的做!”
李存勖环视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高声下令:“所有人,立刻到树林里砍伐树枝、树叶,搭建临时住所!违令者,军法处置!”
士兵们慑于李存勖的威严,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命令。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冒雨冲进树林,挥舞着刀斧,砍伐树枝,收集树叶。
雨越下越大,山谷里很快汇聚成一条条湍急的溪流。士兵们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但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只能咬牙坚持。
友军士兵不熟悉山地环境,砍伐树枝的速度很慢,引来了一些晋军士兵的不满。
“你们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是想让我们都淋病吗?”
“就是,干活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帮忙的!”
友军士兵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们了不起啊!就会指手画脚,有本事你们自己来啊!”
“我们是来配合你们执行任务的,不是来给你们当苦力的!”
李存勖和几名亲兵来回巡视,及时制止了几起即将爆发的冲突。他深知,想要真正消除两军之间的隔阂,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务之急是先完成任务,再徐徐图之。
天色渐暗,士兵们终于在树林里搭建起了一片简陋的临时住所。他们挤在一起,躲避着风雨,疲惫和饥饿侵蚀着他们的身体,营地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将军,食物和水都准备好了。”一名亲兵走到李存勖身边,低声说道。
李存勖点点头,吩咐道:“去把承泽叫来,让他负责分配食物。”
亲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承泽便匆匆赶到。他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不禁皱起了眉头……承泽接过食物和水,开始着手分配。晋军士兵常年征战在外,早已习惯了粗粮淡水,而友军士兵却大多来自富庶之地,口味偏好精细。承泽按照李存勖的吩咐,将数量有限的白米和肉食分给了友军,而晋军则以粟米和野菜为主。
这份分配在承泽看来合情合理,却在疲惫饥饿的士兵中掀起了新的波澜。友军士兵看着手中的食物,不仅没有感激,反而大声抱怨起来:
“怎么又是这些东西!我们根本吃不惯!”
“就是,凭什么他们能吃肉,我们就只能吃野菜?”
“晋军分明是故意克扣我们的粮食,看不起我们!”
晋军士兵原本就对友军心存不满,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你们这些家伙,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就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敢在这里撒野!”
“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们,你们现在还在雨里淋着呢!”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矛盾迅速升级。终于,一个身材魁梧的友军士兵猛地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指着一个晋军士兵的鼻子骂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那名晋军士兵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撸起袖子,挥拳便打:“老子说你是娇生惯养的废物,怎么了?!”
“住手!”张智眼见着又要打起来,连忙上前制止。他将两人分开,沉声说道:“都给我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军纪,还有没有上级?!”
士兵们慑于张智的威严,纷纷停手。张智环视四周,见众人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开口说道:“诸位都是我大唐的勇士,如今却为了区区口粮争斗不休,岂不令人寒心?”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想当年,我军与突厥作战,被困沙漠,滴水未进。那时,我们是如何做的?我们把仅剩的一点水让给了伤员,自己啃食树皮,嚼食草根,最终战胜了敌人,赢得了胜利!如今我们只是淋了一场雨,吃了几顿粗粮,便如此沉不住气,将来如何能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张智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让一些士兵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们羞愧地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悔恨的神色。
然而,仍有许多士兵固执己见,他们虽然不再言语,但眼中依然充满了敌意和不满。
夜幕降临,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士兵们沉重的呼吸声。一场暴雨,不仅淋湿了他们的衣裳,也淋湿了他们原本就脆弱的同盟关系。
远处,一座巍峨的山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晨曦破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经过一夜雨水的洗刷,山林间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拉练的最后阶段,一座陡峭的山峰横亘在队伍面前,如同一堵巨大的屏障。
“这山路崎岖险阻,必须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攀爬上去。”承泽望着眼前的高峰,面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回想昨日的争执,都沉默不语。友军士兵面露难色,他们平日养尊处优,哪里攀登过如此险峻的山峰。晋军士兵则心中不忿,担心友军会拖累队伍。
“都愣着干什么!想被敌人困死在这里吗?”李存勖一声怒吼,率先迈开步伐,手脚并用攀爬起来。
李存勖的动作如猎豹般敏捷,转眼间便攀爬至数丈高的峭壁上。他回过头,对着底下的士兵们喊道:“拿出你们的血性!证明你们不是孬种!”
这番话语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士兵们的心头,激起了他们的血性和斗志。友军士兵率先行动起来,他们笨拙地模仿着李存勖的动作,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爬。
“来,我拉你一把!”一个晋军士兵看到身旁的友军士兵体力不支,便主动伸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谢了兄弟!”友军士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敬佩。
就这样,晋军和友军士兵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成功登顶。站在山巅,俯瞰着脚下壮丽的山河,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我们成功了!”士兵们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看来,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一个友军士兵笑着对身边的晋军士兵说道。
“彼此彼此,你们也不赖。”晋军士兵也笑着回应道。
李克用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支队伍正在逐渐融合,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然而,李克用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赵信,沉声说道:“赵将军,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