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有见徐乐三人若有所思,便命他们下去仔细琢磨其中利害关系。待三人退下,他将不方便给三人看的秘密情报一一阅过。
其一,说自京城南下的林侍郎在云南沐家短暂停留,近日跟随沐家的运粮队入了安南,就在那沐瓒的军中。
其二,陈嘉言写的密报。
其三,是慧心的。慧心说在山区“做”了许多工作,发展了一些信徒,往后短期内成效可能不明显,需要长年累月坚持,请求李四有安排支援。
李四有略加思索,飞鸽传书让慧心带人回来休整,毕竟在山里日日奔波杀戮,一般人恐怕早已身心疲惫。慧心毕竟是他的兄弟,不能当牲口使唤。
密州以西百里外的深山中,幽林蔽日。
李慧心接到命令,展开后给周围人一读,他枯瘦的脸上尚且没有表情,四周有人欢呼出声。
慧心左右一瞧。
一屁股坐地上,满脸喜色的是“升龙府积极分子”阮忠明。阮忠明只是寻常土着,一心立功期望变成“大明人”,这一个多月下来,胡子拉碴形容憔悴,人瘦了二十斤。
嵩山六义面带笑容。这几位为了冒充高僧又重新剃了光头,但六人头上发茬都白了许多。
“回升龙咯,回升龙咯。”欢呼出声的是桃谷六仙。
某仙道:“天天吃不好,可馋死老子啦。”
难得其他五仙没有抬杠,很给面子。
慧心瞅着这六仙不光没瘦,反而胖了。他们六个奉命过来配合慧心,平日里除了杀人积极,小事懒得动弹,发起牢骚来却一个比一个响。
李慧心轻咳了一声,众仙收声。
嵩山六义早已被李慧心打服,阮忠明对这位慧心大师既敬又畏,六仙可就调皮了。
六人初来时不服气,曾寻机一拥而上去抓李慧心的四肢,打算让这个骷髅脸的丑和尚出个大丑。没想到眼前一花,林中如有鬼影飘飞,六人抓了个空,紧接着后颈齐齐被呵了一口气。
六仙大惊,又听六义说这和尚是李四有的结拜兄弟,立刻服软,跪得比六义还快。
自此六仙十分怕慧心和尚。如今被慧心一咳嗽,六仙暂且老实下来,如果不出意料,一炷香后又会重新活跃。
李慧心虽葵花宝典大成,但自审其身,也觉得身子困乏,便道:“回家休息吧。”
六仙果然又开始欢呼。
众人于林中寻觅方向往升龙府去,次日忽听到林中有厮杀声。
他们站在半山腰的猎人小径上,望见下方十丈外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自树木间奔出,那人边跑边提着宝剑大喊。
喊的是安南话,阮忠明翻译道:“救命,歹人抢劫。”
林中又冲出十几个提刀的汉子,嘴里大呼小叫。阮忠明翻译:“狗日的阮行不准跑,你也享福享够了,不如让兄弟们去领个赏。”
六义老大道:“看来是漏网之鱼,我大明悬赏人头五十斤大米的那种。”
六仙本来跃跃欲试,一听只有五十斤大米,顿时没了兴致。
他们就这么站着没动,眼睁睁看着叫阮行的汉子被追出来的几人砍成肉酱。
追出来的十几人砍死阮行,望向李慧心这边,眼里不怀好意,其中一人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阮忠明翻译:“他们想杀我们灭口,嘿嘿。”
不怪那十几个家伙起坏心,慧心这一行十四人有十二个老汉,外加一个一看就吃不饱饭的和尚,只有阮忠明一个年轻人,还饿得有些脱相的样子,好欺负。
十几个汉子叫嚣着杀将过来,被六仙冲出去啪啪啪徒手放倒。
他们倒在地上正在后悔,陡然听到惨叫,扭头一看,一位同伴被那四个矮老头扯住四肢,呲啦一下四肢离体,只剩个连着躯干的头在绝望地哀嚎。
十几人被吓的当场尿了一半。
阮忠明虽然见过不止一次,还是忍不住低头呕吐,没等他吐个舒畅,就被某仙提过去当翻译。
众人这才明了情况。
那阮行应该是个叛军头目,带着十几个心腹躲在深山里。手下熬不过,打算拿阮行的人头求个招安,出山过太平日子。
慧心正在考虑带着这十几个累赘怎么出山,只听六义老大沉沉说道:“这些家伙应该有不少钱财。”
慧心一行人在山区活动,人杀得多,村子屠的也不少,钱财搜刮了许多,但都被慧心做主又分给其它听话的山寨去收买人心了。如今他们两手空空。
桃谷六仙听到有钱,六人眼睛放光,拉着阮忠明当翻译,一通逼供后问出这伙人藏身之处,当即冲入林中。
不久后,六仙从林中出来,每人扛着个大包裹,嘴里喊着:“发了,发了!”
“没见识,几个小蟊贼能有多少钱?”
六义表示不屑。他们出自嵩山老林寺,老林和尚搜刮的本事可是一绝,他们多大的富贵没见过?
但等六仙将包裹打开往地上一散,六义不由得眼睛也瞪圆了。
金银珠宝滚落一地,实在太多!
此阮行正是在升龙府临时反水的叛军大头目阮行,这货带人抢劫了自城里逃难的几万人,临到最后弃军而逃,随身带着的是几万家人的家产精华!
这群蟊贼竟然这么有钱!
慧心一行人都是惊了个呆。
“阿弥陀佛!”嵩山六义念起了许久没念过的佛号。
慧心和尚道:“该上交一部分,剩下的——”
众人眼巴巴看着他,慧心道:“大家可以分一些。”
众人有些失望,但看见这么多钱财还是满心欢喜。阮忠明狂吞口水,就见这位大师转头跟自己说:“也给你分一点。”
阮忠明大喜,嘴里喊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但他知道以大师的品行,肯定有自己一份了。
他正在欢喜,耳听得砰砰砰炸西瓜的声音不断,抬头一看,六仙正一脚一脚将那十几人的脑袋踢爆。阮忠明惊骇之际忽然灵光一闪。
“各位大师,留一个!”
六仙正踢得开心,六双绿豆眼一齐瞪过来,阮忠明连忙朝慧心大师身边缩了缩,解释道:“那个叫阮行的人头留下,也是一桩功劳。”
“五十斤大米算个球!”六仙不理睬。
慧心大师道:“小阮说得有道理,我们师出有名才好。”
六仙只好寻了阮行遗落的宝剑,咔嚓一剑将阮行的脑袋砍下。阮忠明忍住恶心跑过去小心翼翼抱起来,嘴里念叨:“值五十斤大米呢。”
众人哄笑,只有阮忠明暗暗得意:“这阮行说不定是个重犯,这可不光是五十斤大米,还是我功劳的见证。这下成为大明人十拿九稳啦!”